小小的孩子眼中满是惊惧和难以抑制的绝望,哆哆嗦嗦地想逃,可是脑中却清醒地知道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没有可逃的余地。

而且唯一能庇护他的母亲也早已放弃了他, 将他献祭给了这个恶魔, 来换取自己的生路。

无处可逃。

避无可避。

只能生生受着。

许烨看着男人走过来的身影, 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睫毛微微颤抖,就像扑闪扑闪的蝴蝶羽翼一般,准备迎接那早已熟悉的疼痛和毒打,却只等来一只温暖的手。

“弄脏?”沐曦辰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然而当他看到他亲手上在那伤口上的伤药时,便顿时了然了,恐怕是把药蹭到被子上了吧。

他摇了摇头,半蹲下身子,从自己刚买的那一些药瓶中找出消毒用品,因为这孩子身上的伤,有的已经破皮了,甚至微微灌脓。

如果不好好处理,可能会发炎,所以他才连夜出去买了这些东西。

手中握着那只小j-i爪一样干枯黑瘦的小手,感受到他的瑟缩,沐曦辰不动声色地握紧了,然后一一给那些比较严重的伤口上了药,却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说什么?

对一个挨了将近半年毒打的孩子道歉?

还是洗白自己?

无论哪样,沐曦辰都做不出来,所以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也不在意那小鬼自以为隐蔽的打量视线。

许烨哆嗦着身子,强忍着手臂上丝丝的痛意,低垂着眼眸,却时不时用余光瞟他一眼。

然而就像是被那人身上难得的温柔气息刺激到一般,竟是再也不敢抬头看了。

沐曦辰把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单手把孩子抱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胳膊上,朝房内走去。

这怀里的重量,竟然还比不上一只小猫小狗。

而且刚刚给他脱衣服检查的时候,那根根分明的肋骨也着实刺眼。

沐曦辰不动声色地将人抱紧了,然后动作堪称温柔地把人塞进了被子里,自己也翻身在另一边躺下,轻声道了句,“睡吧。”

熄了床头灯,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但是旁边那双黑亮的眼,在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映衬下,却显得格外明显。

许烨摸了摸自己尚且还有些刺痛的身体,转头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爸爸今日,似乎格外不一样呢。

除了没再打他以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的许尚暴戾,心性浮躁,又自以为是,看着他的视线凶狠得就像是面对拥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而这个爸爸,眼神淡淡的,眉目温和,握着他手的力道虽然不容拒绝,却并不会真的伤了他,看着他的眼神,没有那种蚀骨的恨意,只是浅浅淡淡的,就像看着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一点,甚至带了丝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这样的爸爸,不会说什么以后再不会打他的保证,也不会用什么甜蜜的允诺来哄骗,甚至不会在意他是否睡着。

但就是这样一个背影,那样清浅淡漠的眼神,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让他莫名有种自信,以前那样噩梦般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毫无理由地,毫无预兆地,这样坚信着。

所以说小孩子是最聪明最会看人眼色的存在了。

他们不会被那些好听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他们有着属于自己的判断方法,从一个人的眼神到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味道,都能决定一个小孩对一个大人的喜恶。

第二天醒来,本来脏乱的房间早已被收拾地干干净净,就像母亲还在那般。

许烨揉着眼睛走出了房门,第一时间被焕然一新的房间吸引了视线,但是小巧的鼻头却微微抽动了两下,被那种莫名的香气引走了注意力。

他跟着那股香味摸到了厨房,看到穿着一身白衬衫的男人,背对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男人的身形挺拔,纤细却并不柔弱,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白皙的肌肤闪着牛n_ai般的光泽,略微宽大的衬衫下摆并没有扎进裤子里,只是松松垮垮地敞着,被窗口吹进的风扑中,紧紧贴在男人身上,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腰线。

似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一直忙碌不休的男人转过头来,眼神柔软了一瞬,那今日看来无比好看的唇瓣上下开合,“醒了?过来吃饭。”

原本一直枯燥油腻的头发也变得清清爽爽,却很随意,没有做任何定型,就那么蓬松地翘着,竟然让人不由得看呆了。

“吃吧,吃完还有事做。”看着那小孩傻呆呆的样子,沐曦辰忍不住出声道。

许烨低头,看着盘子里一个鲜嫩的荷包蛋,两块面包和一块培根,不知怎的,闻着那扑鼻的香气,突然感觉鼻头有点酸,连忙低下头,近乎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蛋黄和培根的油渍糊了满脸。

有多久了?

有多久没吃到热的食物了?

许烨说不明白,但是在他小小的脑袋里,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

他只记得出车祸从医院回来之后,素来疼爱他的爸爸突然就变成了恶魔,天天打他不说,也不准他吃饭。

原本妈妈还会在爸爸不在的时候烧东西给他吃,可是等爸爸回来,只有更加激烈的毒打。

后来那个女人也放弃他了,只余下他一人,忍着饥寒,只能趁着家里没人,翻着垃圾桶,找寻着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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