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素,在哪儿生活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区别。
朱定北在他面前才恢复自在,毫无形状地叉着腿坐在榻上,接过长信侯爷亲自伺候的茶水,喝了一口才道:“你倒是逍遥,我往这里走一遭,以后可都不想来了。”
他将自己面见太后的窘迫当做笑话说与宁衡听,后者自然明白太后对他的态度不会多少真心的和善。
这源自于当今皇上对朱家的忌惮。
朱家自百年前祖坟就只有女眷入墓,儿郎们战死或老死在战场,都与一般将士一样烧了亡体,随处安葬。
这才是朱家儿郎的天命和归宿。
老侯爷是第一个被诏命回京颐养天年的朱家主帅,朱定北作为世孙,明眼人都知道虽是一族荣耀但事实上何尝不是朱家军在洛京的质子?贞元皇帝对朱家依旧信赖倚重,但帝王对这支庞大的百年军队怕也有了削权易主的心思。
宁衡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担忧,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又高声喊了人送来各类瓜果点心。
朱定北压低声音,挤眉弄眼:“这宫宴我还真没吃饱,和楼二说的一样,手艺比你家里差多了。”
宁衡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又听他说:“哎,我现在就盼着我们家水生赶快出师享福喽。”眼睛里刚浮起的笑意猛地一收,“嗯”了一声。
朱定北没察觉到他情绪变化,兴致勃勃地说起他们共同的朋友,说他们到镇北侯府缠着他,又说秦奚被盯着背书又挨了打的笑谈。而后道:“秦奚和楼二约了我元宵看灯,他们说那日集市热闹得很。可惜你出不来。”
顿了顿,确认道:“你是正月十六回府?”
宁衡颇觉遗憾地点点头。
太后对他关爱有加,这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宁衡感恩她的抚养,也愿意侍奉左右成全一份孝心。
朱定北看他失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会给你带一盏灯的,别嫌弃我眼光差就成。等你出宫,我们再到侯府找你玩。”
宁衡的生辰在正月十一,他正愁不知道送什么,这元宵灯正好解了他的难题。
宁衡对此并不在意,转而道:“你自己么。”
见朱定北疑惑,宁衡眼睛眨都不眨地道:“他们吵。”
“娘哟喂!”朱定北大笑,“你,你说的对。不过要是让那几个听到了,肯定要哭一整晚。诶,你不知道楼二真像个小姑娘似得。前几天我不小心打坏了他的水龙车,当场眼泪就掉下来,把我吓得,可不敢再得罪二少爷了。”
宁衡见他三句不离别人,虽然心里有点不高兴,但听到他声音看他笑,那点不高兴就不值当什么,便也跟着微笑起来。
当夜太后入睡前听了前因后果,只淡淡地道:“马超那孩子还是这样莽撞。”
纵使没他的示意,但掌教太监看他眼色坏了慈宁宫的规矩却是事实。或者说……是看皇后的颜面。
太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
第二日用过早膳,送走了帝后,太后才让宁衡上前,温声问他:“阿衡昨夜是同远宁侯世孙较劲,还是为了护着镇北侯世孙?”
太后也算养育宁衡长大,深知他的脾性,宁衡不喜欢试探或拐弯抹角。他不会说谎,也不会多话,太后对他多一分随和,因此向来说话也不和他绕弯。
宁衡早知她会询问,垂眸回道:“长生很好。”
“长生……是那孩子的乳名吧,看来阿衡与他果真十分要好。”太后怔了怔,这还是第一次从这孩子口中听他夸赞别人。
宁衡养在她膝下,性情缘故与众皇子皇女并不亲近,在学府也没有几个朋友。就是和他一起长大,被他看重的楼家双胞胎与远宁侯世孙起冲突,他出言相帮护着两人周全,却也从未出手干预为他们讨回公道。
她以为这个孩子生性是改不了的,不亲党也无私心,没想到他现在却为了一个相处不足一年的人发作逞威给对方撑场面。
宁衡点了点头,轻声道:“太后,我懂分寸。”
太后闻言一笑,宁衡明白她对朱家的态度,但又看重朋友,因此昨夜只拿了掌殿太监做文章而没有拿马超如何。
“阿衡你一向懂事,哀家不担心。只不过,朱家的孩子以后还是远着些,对你,对那孩子都好。”
她轻声细语,但神色十分认真。
宁衡眉头一拧,他比谁都清楚太后的决定是对的。
孤零一人的长信侯爷可以与任何人交好,但宁家家主与人来往却不得不慎重。被皇帝放在心上的人,宁衡走得近了,就是罪过。
宁衡仰头看着高位上的太后,眼神几变,最后才坚定了神色。
“太后,他只是个孩子。”
太后一愣,看着眼前倔强的宁衡不由心一酸。
是啊,镇北侯府的世孙还只是个九岁小儿,宁衡又何尝不是。
宁府的惨剧是先皇造业,她亏欠娘家,亏欠兄长,亏欠子侄的实在太多。对于宁衡她爱重时又何尝不是为了赎罪求一份心安呢。
她又怎敢说,这份爱重维护里又有多少是为了替皇室笼络宁家的心。
太后在这深宫中打磨了心性,哪怕是宁衡也很难不牵挂他身负的利害关系,没有真正把他当成一个寻常孩子看待。这对宁衡来说实在过于沉重,过于残忍了。况且孩子的感情纯粹,她的顾虑强加在宁衡身上,委实不应该。
思及此,太后笑了笑道:“这孩子我看着也喜欢,是个好孩子。阿衡,哀家不反对你们来往,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