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谭常能在君璇衡脸上见到温柔又沉溺的神情,意外的是这次主人面对的却不是自己。

时节正要入夏,秣陵方才转暖,恰逢夜阑从梅家坞带来新采的茶尖,君璇衡趁着晴好拉他在湖心亭内烹煮。夜谭停手将嫩茶与金银花收回罐中,才顺着主人的目光望去,继而那一丝不悦俱都转化成震惊。

月门处立着二人,一华冠丽服,一玄衣裋褐,俨然长得和自己同主人一模一样。

要不是神情实在陌生,夜谭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灵魂出窍了。

那个酷似君璇衡的青年满脸不耐:“这是我家,想去哪去哪,何必还要人通报。”

那个酷似自己的侍卫无奈道:“这不是你家。”

锦衣的青年虽然长得很像,但还是能一眼分辨出来,他神情七分是自负,三分是刻薄,和主人判若两人。

反而旁边的侍卫,神情装束都与自己无异,甚至连腰间松风都与自己无异。

夜谭不免停住目光多看了几眼,那人也无意间扫到了自己。夜谭j-i,ng神一凛,如临大敌,那人的目光却泰然自若地又滑开了。

那人风轻云淡,倒显得自己如惊弓之鸟,夜谭无端生出种挫败感。

君璇衡面露欣喜,蹦出去迎接,抓了君无望的手喜道:“哎你怎么——”

君无望一口截断道:“别乱说话,小心出事。”

君璇衡抿了唇,按捺了一小片刻,又小心问:“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君无望道:“你最好一个字也别说。”

君璇衡闭紧嘴点点头,开始比划。一会儿指湖心亭,一会儿做采摘状,一会儿扮成猛兽,一会儿原地跑跳,一会儿在胸前虚握一划,跟了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

君无望看不懂,冷漠道:“别犯蠢了,备饭。”

君璇衡高高兴兴去了。

夜谭看此人对自己主人颐指气使,傲慢无礼,心里已有不悦。但既然是主人的朋友,他也不能失敬,只是微微垂了眼。

君无望从进来一直时不时打量着夜谭,这时察觉到他眼中敌意,没头没尾地讲了一句:“我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干嘛又这副表情?”

夜谭:“又?”

夜逢君道:“他有点儿臆症,不用理他。”

君无望却没心思搭理他们,驾轻就熟地径自进内院去了。

夜谭绕道到伙房里找主人,君璇衡正在和七七商量菜谱。说是商量,也只有一句话:“你就照着我和阿谭平时最喜欢的那几个菜,全都要一遍。”

七七拒绝道:“不成,烤鱼这个月已经吃了三回了,今天到了你该吃芹菜的日子。”

君璇衡辩解道:“今天有客人呀!我不吃,给他们吃的……”

七七:“那不是你自己喜欢吃的吗?还想赖在别人头上?长本事了啊你?”

君璇衡交涉无果,委屈极了,蹲到菜园子里开始欺负七七的蒜苗泄愤。

夜谭摸了摸他的头,又问道:“主人,刚刚您那段动作……是指邀请他们上湖心亭,喝虎跑泉泡的新茶的意思吗?”

君璇衡喜道:“阿谭看懂了!”

夜谭道:“嗯……但是有个动作不明白。”他单手虚握,在胸前一划,“这是什么意思?”

君璇衡:“这个动作代表夜阑呀。”

夜谭惊了:“……是,掏心?”

君璇衡看他表情:“有点……瘆得慌?”

夜谭点了点头。

君璇衡:“也是……可是不然怎么比划呢?你找个更能代表夜阑的动作?”

夜谭思来想去,得出结论:“确实没有了,还是主人最聪明。”

君璇衡得意非常。

夜谭:“以后还是少比划。”

君璇衡:“哦。”

主人邀他们吃了一餐饭,虽然兴奋难忍,仍旧很听话地几乎不开口,但也止不住好奇来回往夜逢君脸上瞧。

夜谭对他二人的身份来历也在意到了顶点,但他最是规矩,君璇衡不提的事情他从来不多问也不多想。

君无望吃到一半,不悦地拍了筷子:“夜谭不够你看的?老看我的人作甚?”

君璇衡道:“哇他们两个长得好像,我都有点分不清,正在找不同。”

君无望看一眼夜谭,冷笑道:“他们可一点儿也不像,是你瞎了。”

君璇衡错愕道:“哪有?”

夜谭听君无望对主人出言不逊,已经非常想砍人。夜逢君看在眼里乐得不行,怕自己笑得太过分,抬手遮住了嘴。

君无望一边在心中嘲讽他没眼力,一边解说道:“你看谁乖巧听话,谁就是夜谭。谁恶劣欠揍,谁是夜逢君。”

“啊你叫夜逢君呀。”君璇衡是第一次听那人的名字,友好地对他眨眨眼,伸了手一握,“啊你好呀,我叫君璇衡,是秣陵剑阁的主人,你们以后有空……”

夜逢君忽而收敛了笑意,恭敬地垂眼在他手背上一吻,抬眼沉声道:“主人。”

君璇衡的话头打结了,脸猝地红透。

夜逢君颈边紧紧贴着夜谭的剑刃。

“阿阿阿谭q口q!!”君璇衡惊惶地捏住夜谭把脸埋进他肩膀嚎道,“完蛋啦我真的分不清你们两个!!!”

夜谭一听,越发想杀人灭口。

“开个玩笑而已嘛,何必动怒。”夜逢君意犹未尽地笑笑。

君无望更为不快:“你招惹我便罢了,干嘛逗他?”

夜逢君无辜道:“谁知你们都是一样的好骗。”

“这好办。”夜谭剑尖上移,抵在夜逢君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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