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还没泛起鱼肚白,王府西院下人房就响起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一群穿着粗布衣的下人在二管事的催促下分散在王府各个地方。
马厩,无非就是养马,喂马的地方。
“无用,你帮我看着点,好困,我先眯会儿。”模样英俊的青年躺在马棚的草堆里打着哈欠,睡眼惺忪。
扫了眼已经开始打呼的青年,沈默揉了揉太阳穴,抱起草料挨个的放进马前面的食槽里面。
来王府已经过去半个多月,有意无意的打听过不少事,他知道刘衍的一些生活习惯,例如,每年的七月初九都会独自一人前往南苑待上十来天,但是想接近刘衍还是太难。
几十匹马当中有一匹黑色的骏马,马头那里有一撮火红的毛发,四肢坚实有力,它是刘衍的坐骑雷风。
沈默卷起袖子,拿刷子一遍遍刷着马毛,当刷子停在马脖子那里的鬓毛时,马打着响亮的喷鼻,平时性情温驯的黑马突然暴躁起来,急促的嘶鸣声里透着痛苦。
草堆里的青年吓一跳,快步跑过去大力把沈默拉开,“喂,你想被踹死是不是?”
沈默的视线放在马身上,他轻皱眉宇,“章远,雷风病了。”
这句话一落,章远脸色就变了,他抓抓头发,在原地来回踱步,“你看着马,我去告诉二管事。”说完就焦急的跑开。
“辛苦你了。”沈默摸摸马脖子,手指抹去它眼角因为痛苦分泌出的泪水,耐心的给它顺着毛。
黑马眨了眨眼睛,马蹄踢着土,不停的发出喷声,嘴里吐出不少草料,把沈默的衣服蹭出大片的污迹。
不放心的拿手在马头上面摸摸,沈默在心里询问,“111,那药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这次的任务艰巨,提供了不少东西,刚才他使用的就是一种药物,让马看起来是伤风了,依照刘衍对这匹马的在乎程度,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检查,并且找他过去问话。
“叮,拒绝山寨。”
沈默眼角一抽,随意的调侃,“111,你的西皮000很久没出来了。”
“叮,系统维护中。”
抓起一把草料放到马嘴边,沈默拍着它的头,没过多久就见章远回来,还跟着府里的大夫,眼神示意对方安心,沈默跟着二管事出现在花园。
府里的下人三六九等,从衣着上区分,灰色粗布衣是最低等的,也就是沈默这种,像站在这里端茶送水的那些下人穿的是黄色衣服,平时跟着主子进出的则穿着深蓝色衣服。
伺候奴才跟伺候主子,待遇天壤地别。
二管事弯下身子,恭声道,“王爷,新来的马夫带来了。”
花园很安静,只有杯盏发出的清脆声音和悠扬的琴声,沈默低着头,“奴才程无用拜见王爷。”
琴声戛然而止,二管事拿袖子擦去额头的汗水,咚的跪在地上,沈默抿了抿唇,也跟着跪了下去。
“王爷,雷风无事便好。”
细柔酥软的女声将凝滞的气氛缓和,随即响起一声轻笑,“无用?本王还是头一遭听到如此大雅的名字。”
“回王爷,想必是奴才的爹娘希望奴才一生平安。”沈默垂了垂眼,平静的回应。
那道女声再次响起,这次多了几分惊讶与赞许,“王爷,这新来的马夫肚子里有点墨水,最重要一点,他能看透世人不懂的那些。”
“抬起头来。”
沈默唇角抿的更紧,绷着脸缓缓抬眸看去。
坐在一把琴前面的男子身着一拢红衣,玄纹云袖,犹如刀削斧刻的脸部轮廓,并无一丝柔和美丽,却平生出过分的妖媚。
出生帝王家,张狂不羁中自带一种沉稳贵气,这个男子是他见过最为风情,没有之一。
看似风情,实则无情。
男子身边坐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披着一件狐裘披风,红颜知己,月满楼的花魁,孔月。
城里的百姓们都说九王爷成日无所事事,花天酒地,沉迷于温柔乡里面。
一传十十传百,自然而然就传开了去,传到都城,宫里那位想不知道都难。
于是,天子一怒,对刘衍的关注渐渐淡去,而这时候,才是大风起。
刘衍将琴拿开,玩世不恭的视线里透着几不可察的锐利,“雷风受了风寒,这件事你且说说。”
“马棚有一处漏雨。”沈默垂着眼帘,“前几天就已经上报了,但是迟迟没修,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雨。”
边上的二管事又一次擦汗,好在那件事挨不到他头上,马厩那边一直以来都是大管事亲自管理。
刘衍身子后仰,将手搭在孔月的腰际,斜睨一眼,“福安,可听见了?”
“老奴这就去。”二管事应了声就去吩咐下人去修马棚。
偌大的花园静悄悄的,沈默一直跪在卵石通道上,石头子磨着膝盖,外加周遭的寒气袭人,他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
直到琴弦突然发出翁的声音,沈默暗自松了口气,他撩起眼帘看了眼刘衍,谁知对方也在看他,狭长的凤眼微眯,似笑非笑的神情。
沈默被他注视的浑身发毛,觉得自己身·无·寸·缕的站在他面前,那种感觉极为诡异。
“奴才甘愿领罚。”
刘衍勾了勾唇,听不出多少情绪,“下去吧。”
“是。”沈默皱紧眉头,忍着双腿的不适站起来,后退着离开。
见身边的男子眯起眼睛,捉摸不透的深意,孔月微微欠身行礼,“王爷,孔月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