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景耳边响起来,近得好像一不小心就能把话音吹到他的耳朵里去。

杜景皱了小脸,“我也不想啊,可是老班说班里没人报这项,我只能自己上了。”

江城让这副语调逗得好气又好笑,“班里男生恐怕数着你的小身子板最弱,就你这样还能跟那些出了体育生的班级一块去比1000米?”

“……”

杜景不满地翘了上唇的唇珠,脑海里突然地划过了方才在篮球场边,江城和那个学长并肩而坐相视而笑的一幕,心里不知从何处生出了些无名火来,一把就将毫无防备的江城推开,“江城——你别瞧不起人!”

说完就两条又细又白的小腿一分一合地奔着足球场外的跑道去了。

差点被小孩儿再一次的爆发力搡个跟头的江城一脸无辜:就这能顶着头牛冲线的爆发力,怎么也该报个短跑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到底怎么得罪了这个小祖宗了?

江城向来不缺少察言观色的技巧,在杜景身上就更不少研究琢磨的耐心,前前后后联系起来想了一会儿,标志性的“大灰狼即将拐卖小白兔”的笑容就挂上了嘴角。

……真好啊,在春天里无意地挖了个小坑,秋天就长出一只白白嫩嫩的兔子来了。

就这么一只,该清蒸呢,还是该红烧呢?

大灰狼的瞳仁在眼光下变幻了一会儿,之后才看着那在阳光下分外亮眼的藕节似的白嫩的胳膊和小腿,忍耐地吞了一口口水。

——不急,不急,来日方长……

023

十月底的时候,洛城的天气慢慢散了炎夏的酷暑难忍,渐渐清凉起来。

比这天气更让众人觉得“清凉”的,大概就是刚送走了月考没多长时间就迎来的期中考试了。

洛城二中高二分班,只是这分班的成绩排名是按照高一的两次期中两次期末的成绩排得综合,所以与之前的月考氛围明显不同,即便是各科的老师都开始抓班里的成绩——他们的绩效考核也该来了。

于是身兼两次月考班级第一的杜班长,在他最不擅长的历史课上首当其冲。

历史老师从来就没觉得自己这门学科有什么难的,所以他就非常地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班里名列第一的好学生,其它各科——包括地理政治在内——成绩都很优秀,偏偏单纯历史的成绩得排到全班成绩的中上游去?

这问题老师很难直接问出来,于是他开始每逢历史课就眼神往杜景那儿飘。

一次两次江城还没觉得,三次之后他嘴角的弧度就凉下来了。

于是历史老师再一次皱着眉不自觉地将目光往杜景身上放的时候,正撞上学期开始两个周就转进来的新学生的目光。

——带着点笑意,但是没什么善意。

历史老师早就听说了这个班的物理老师闹腾了半天最后不了了之的那事,如今他们所有老师对这位转校生都是个听之任之的态度。一见转学生看自己,心道是江城以为自己在看他,于是看了看手上的讲义开了口:“我找人起来总结一下辛亥革命的作用和局限性,……杜景,你来。”

正对着一本只画了“玉米路线”的历史书发呆的杜景一脸懵呆地站了起来,然后皱起了眉努力回想了下刚才飘过耳边的问题,对着历史书开始挑重点。

听完了杜景总结出来的评价,历史老师语气一冷:“我刚刚说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你都听到哪儿去了?我问的你什么问题?!——我说过几遍了?作用和局限性里面不需要加上性质!那是评价的时候再加上!”

看着杜景沮丧着小脸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历史老师想起了十一班开教师会的时候教导主任的不满,不由更是恼火:“杜景,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两次月考能考个第一就很了不起、就不用学了,啊?我告诉你,高二分班不是你想去理科就只看你理科的成绩!你的历史一样是占分的!你以为自己在班里拿个第一就很厉害了?你看看你在级部什么名次?你拿第一了吗?!——就你上课这副态度,我真不觉得你高一分班出去的时候还能是班里的第一名!”

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让杜景傻眼了好一会儿。他长这么大,因为成绩一直很不错,不管在哪个学校哪一年级的哪个班里,任课老师对他都不错,甚至多少有点纵容,这还是第一次遇上老师当众训斥。

而班里同学们情绪复杂的注目礼就更是让杜景难堪。

坐在一旁的江城狠狠地攥了攥拳才忍住没站起来。

从前他可以随自己的心情给班里的男生揽一句公道,是因为他不在乎——他不在乎老师会对被自己“袒护”了一把的学生留下什么印象。可是轮到杜景身上,他不敢不在乎。看小孩儿委委屈屈地被骂了一顿他恨不得站起来把历史老师驳斥得体无完肤,可是在这之后要承受代价的绝对不会是他,反而更可能是杜景。

“……老师,对不起。刚刚是我走神了。”

杜景抬起头来咬了咬下唇。

“行了!这节课你也不用上了——”历史老师扭脸,“好好出去反省反省吧!”

“……”

杜景僵了一下,最后还是移开椅子垂头走了出去。

小孩儿从座位走到教室门口这一小段路,肩膀就已经塌下去了,江城在后面看得眼珠都快瞪红了,咬牙忍了三秒最后还是没忍住,猛然起身把刚走下讲台的历史老师都吓得一哆嗦。

“老师,我去下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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