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蟾对自己很是没有信心,尤其今儿回了景陵,她突然有了种,瞬间被打回了原形的感觉,过去三年那种自以为是,往来鸿儒的虚浮感,皆烟消云散——

离开淡泊名利的白鹭书院,余下的是景陵县各种势力角逐。

若考不起,她和大嫂很可能就会变成对手,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考起了……

想想都是天方夜谭。

柳金蟾很烦恼,而最最烦恼的就是她不想留在景陵城,但不留在景陵,她又要靠什么养活北堂傲和三个孩子?

她可不想带着自己男人和孩子,最后去北堂傲的娘家白吃白喝白住,还死皮赖脸蹭官做——做吃软饭的小白脸!

以前,不觉得爱情伟大,现在柳金蟾才真正地懂得三毛那句话:“我不爱他,他是百万富翁我也不嫁他;我爱他,他是亿万富翁,我也嫁给他!”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而今才觉做来多不容易——

不为钱缔结姻缘,也敢为了真爱,以一颗纯真的心,坦然面对蜚短流长,勇敢上前不矫情。

但……

她与北堂傲之间,有真爱这个词么?

柳金蟾才一想就觉得自己真是可笑,三年的夫妻的生活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北堂傲是什么出身?他爱的女人不说要何等的花容月貌,但出门也该是落落大方、贵气十足那种女人吧,就像……

柳金蟾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掠过墨儿、和独孤傲雪,留下慕容嫣的形象。

怎么说呢,墨儿气质是好,然像个小家碧玉,而独孤傲雪根本就是个学痴,只有慕容嫣,虽每次看见她都是她落魄的时候,但她无论是容貌还是举手投足都隐隐有种贵族小姐的派头、与渴望雄踞朝堂的勃勃野心——

所以柳金蟾想,北堂傲最初爱的、也或许是内心至今仍爱着,只是暂时遗忘的哪个人影,不说有北堂骄那等用岁月沉淀的将相之风,也该有不亚于慕容嫣那种力争上游的雄心壮志。

而她柳金蟾嘛……

真不是她看不清自己,她骨子里就觉得自己是个漂泊的浪子。

配她最合适的,不是循规蹈矩,只求一个名分的薛青、也不是青楼里那些个渴求一个归宿莺莺燕燕,而是南海上的三郎,可高可低,可圆可扁,可手握尖刀在海上驰骋,也可跟在你身边逐浪拾贝;可在上一刻将你逼入绝境、也可下一刻爱你似火——

真实、不做作,就像一株野地里的百合。

怎么说呢,柳金蟾觉得在海岛时的她,才是最最真实的她!

而北堂傲是一株,盛放于百花之间,傲视群芳的牡丹,注定与平凡、庸碌无缘的男人。

三年了!

已经三年了——

她柳金蟾已经呵护他三年了啊——

哪个等待他的,哪个注定是他真命天女的贵妇人,为何还没出现呢?

有人说忘记一个人不难,难得是摆脱一种习惯。

闷闷的柳金蟾披着裘袍立于月色下的院中,静看一地的银装素裹,孩子们的声音远了,唯余呼啸的风声,这让柳金蟾有点怀念白鹭山可俯瞰大地的高度,那时的寂寞总会也令人有一种胸怀天下的错觉。

柳金蟾拉紧身上的裘袍,深深地吸进一口凉凉的寒气,希望自己足够清醒,清醒到能分别出眼下的幸福与祥和只是一份假象,而永恒的孤寂与孑然才是属于她柳金蟾的真实。

若……

北堂傲再不走,柳金蟾真有点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自己的心真的爱上他了,即使努力用同样不可触摸的三郎身影横在她与北堂傲之间,也无济于事。

怎么办?

明知会受伤,还是在慢慢地滑下去!谁给她一根爬回原处的绳索,救她于水深火热?

柳金蟾渴望风再冷点儿,最好将她整颗心冻住,防止它再被晚香迷了眼,忘了她是谁,忘了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忘了他们只是露水情缘……

忘了她柳金蟾也和三郎一样,只是一株崖间摇曳的山花,自开自落自飘摇,无拘无束、无牵无挂亦无大志向!

忘了……

“大冷天,也不知发得什么疯,跑这大雪地里发呆?”

北堂傲怨嗔不已的声音,就在柳金蟾要再一次深呼吸对自己进行二次言语催眠时,闷闷地传来,同时送上来的,还有一件宽大温暖的大毛斗篷……

第680章 雪夜宁静:飞来了一只乌鸦

“这屋……是不是你当日跟哪个老相好,先住过的?”所以就到这儿来偷偷摸摸缅怀上了。

忙忙去那边花厅给孩子们看被子有没有盖好,晚上有没有吃饱、吃好;担心柳金宝人手够不够,能不能照看好孩子的北堂傲这一回来,瞅着柳金蟾站在雪地里冷冷的出神,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儿似的,万般滋味在心头,却都抵不过满心的酸楚。

是,他北堂傲是知女人们最难忘的,就是那第一个男人,那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但……

他们夫妻都三年了,不该忘的也该忘了,他都给她柳家养了三个孩子了,还要怎么的?

一男人能给女人做得,他北堂傲努力去做了,不该男人操心的、他都在操心,甚至他现在针线也会了,菜也会做了,还要怎么的?就在他看孩子的片刻功夫,就去想别的男人,对他的起吗?

北堂傲这怨气一起,本想就丢柳金蟾在雪地里冻病才好,可进屋又觉得怄气不是个法儿,怎么也落心不下,只得愤愤地出来给柳金蟾披衣裳,随便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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