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开车门的手僵住了,他直直望向对面的陈柯,发现他满脸毫不畏惧的笑容,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学长,你怎么愣住了,莫非是我的问题太难回答?”
陈柯个子很高,轻松地拍了拍车顶,林淮感觉,那两下重重的拍打,仿佛落在他的头上,让人异常烦躁不爽。
“我们是发小。”
林淮回道,见陈柯一脸懵懂,解释道:“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学习玩耍,总之,做什么都一起。”
林淮紧紧盯住陈柯的表情,发现他听到这些足以让人生气的形容后果真蹙起了眉头。
坐进车里,林淮烦躁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他看陈柯不说话,似乎很是苦恼的样子,便又谴责起自己,黄莺于他而言,仅是朋友,他不该这样破坏别人。
“学长。”陈柯忽然叫他,林淮望过去,见到这个刚才还一脸愁闷的人忽然狡黠地笑起来,弯弯的眼睛里藏着与他的神情毫不相符的深沉诡秘,嗓音却仍是少年人的清润:“你刚才说的不对,有些事,必然是你不能和她一起做,而我能的。”
不知为何,被他这样盯着,林淮后背冒出冷汗,仿佛正在被人威胁。
“哦?”但他最善于伪装,便不以为意地接过话:“是什么?”
陈柯眨眨眼,又开始跳脱,“现在不能说。”
一场莫名其妙的神经对话。
被陈柯这样一搅合,林淮无法再深入思考要不要和苏念狸说清楚的问题,一路上都很沉默,在听到某个始作俑者不停叽叽喳喳的声音的时候,眼皮止不住乱跳。
不是好兆头。
吃老北京火锅,自然要选东来顺。
苏念狸下了车,盯着这个熟悉的牌匾看了许久,她记得,以前赵川洲常带她来吃。
将那个影响心情的名字从脑海中赶走,苏念狸跟着大队伍进了包间,才进去便被张老师浩大的师门吓得倒退两步,四张桌子坐的满满当当,少说也有四十人。
张老师不过五十上下的年纪,居然能有这么多门生,简直不可思议。
显然,张老师也很自豪,拉着被吓到的苏念狸给弟子们介绍:“这是咱们学校新来的硕导,苏念狸苏老师,苏老师可是艾迪森教授的得意门生,前途无量、后生可畏,你们待会儿挨个敬酒,千万别怠慢了贵客啊!”
“得令!”
四十几人齐声呐喊,把苏念狸吓得想转身夺门而逃。
但她不能,来都来了,走是走不掉的,只好委婉地说:“张老师,我实在不胜酒力……”
张老师让苏念狸坐到他身边,玩笑道:“别拘谨,放开了吃,喝不了酒就喝水,没关系。”
苏念狸咽咽口水,胆怯地想,喝水我也不行。
“老张,不许你灌我姐妹儿,你敢,我就回去告诉姑妈。”
黄莺悄悄对张老师放狠话,张老师惊了惊:“你们是朋友?”
“当然,我们原来一个高中的。”黄莺说完,忍不住没出息地看向林淮,他们三个原本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来着。
“那……林淮!”张老师忽然粗着嗓子大笑:“怎么不告诉我,坏小子看我笑话!”
林淮过来给张老师倒酒,“老师,真不是故意瞒您,我自罚三杯。”
师兄要喝酒,师弟师妹们当然起哄叫好,林淮在众人的哄闹中喝完三杯,脚步稳健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张老师看爱徒喝的痛快,心情好到爆炸,跟着也喝了起来,凡是徒弟的敬酒来者不拒,看得黄莺非常生气。
“我姑丈就是个酒鬼,气死人了。”
黄莺偷偷和苏念狸吐槽,噘着嘴想等下就给姑姑打小报告。
苏念狸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笑着说:“张老师看起来很高兴,对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他是你姑丈,害我胆战心惊的。”
“我也不知道你能和他分到一间办公室啊。”黄莺捏捏苏念狸的脸,“咱们这叫缘分。”
她俩聊得很开心,陈柯便自己照顾自己,学着别人的样子夹起涮好的羊肉往嘴里送,才吃了一口便感动得泪流满面。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食物……”他悄声感叹,忍不住又吃一口。
黄莺见他吃得开心,非常迫切地想知道他的感想,隔着苏念狸问他:“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好吃?”
陈柯嚼着食物,疯狂点头:“超----级----好----吃!”
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苏念狸羞愧地低下头,黄莺却满足得不行,不停给他夹菜。
“我出去透透气。”
电灯泡很有避嫌的自觉,苏念狸让出位子,嘱咐黄莺照顾好陈柯,一个人出了包间。
“念狸!”
有人在背后叫她,听声音是林淮。
苏念狸转过身,笑了笑:“你怎么也出来了?”
林淮靠近她,半边脸隐没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看不分明神色,“我有些醉了,里面太闷。”
“用不用我去给你买瓶水?”
苏念狸担心地说,语气说不出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