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狸知道赵川洲的意思,以前在莲花村的时候,只要有小男孩来找她玩,苏永坤便生气地将对方赶走,好像人家要抢他闺女似的。但她觉得哥哥是不同的,他是和爸爸一样的人,以前她生病难受,爸爸都会搂着她睡,还给她讲故事呢。
但是哥哥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只能眨巴眨巴眼睛,扁扁嘴,不舍地松了手。
见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赵川洲倒觉得是自己狠心了,躺到床上辗转反侧,心想个小丫头成天不消停,不是让他跑断腿就是让他操碎心。
第二天天气晴好,赵川洲去胡同口买早点时碰上徐悍和秦雅茉一起出门,他不知道这两人最近怎么走得这么黏糊,一双冷淡的眸子扫过徐悍黑中泛红的金刚脸,哼了哼便不再搭理他们。
徐悍知道赵川洲生他的气,却装糊涂像往常一样大声打招呼:“早啊赵爷!”
赵川洲立住脚步,回身瞟了眼怯怯望着他的秦雅茉,冷漠至极地回家去了。
“甭搭理他,大早晨不给人好脸色,个混蛋玩意儿。”徐悍开解闷闷不乐的秦雅茉,手垂在身侧不肯老实,悉悉索索,试试探探,不敢妄动。
“别说了,是我们对不住他。”秦雅茉垂着头,像要落泪的样子,徐悍忍了又忍没忍住,抓住她的手握了握,紧张得磕磕巴巴:“别、别伤心。”秦雅茉笑笑,梨花带雨的,徐悍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赵家的早饭还没吃完,金达又来报到了,他擎等着秦家人从医院回来找茬,立志天天赖在赵家不走。赵川洲施舍他一根油条,他两口咽了,瞥见苏念狸脚脖子上贴着膏药,大惊小怪地围着苏念狸心肝宝贝的叫,差点儿没把赵川洲肉麻死,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金达才是苏念狸的正经哥哥呢。
三个半大孩子凑在一起没什么好事,叽叽咕咕商量几分钟便决定出去溜达溜达,在家里闷着实在辜负大好时光。
苏念狸暂时瘸了,赵川洲支着自行车等她坐稳了才慢悠悠出发,金达跟在一旁唠唠叨叨:“我抱你上车多好,自己蹦上去再崴了脚脖子,多不值当哪。”赵川洲冷脸瞪他一眼,要他趁早闭嘴。
北京平时就好交通堵塞,赶上国庆假期更是堵得没缝,走一步停三步,跟遛狗似的慢悠悠。他们三个抱着游玩的心上了街,晃悠半天才发现去哪儿都不现实,但又不甘心这么回去,便顶着炎炎烈日在附近寻摸一阵,最终来到地坛公园歇脚。
人手一张十块钱通票,真是最便宜最清净的去处了。
第22章 地坛一日游
今日的地坛早已不复皇家祭祀重地的神圣凛然,二百多年前威武严整把守宫门的卫兵也已换成几位妙龄大妈,她们各个翘着二郎腿,手里一把才磕干净的瓜子皮,口中道着东家长李家短,不太上心地卖着门票;如果鼻子够灵敏,还能闻到马路对面涮羊肉的味道,以及长街西边儿烘培蛋糕的香气;如此种种一道混合,便是人间烟火气,饶是地坛仍在,谁又能想起顾忌几分它身上藏着的帝王之气?
地坛成了公园,附近的老人最爱来这里锻炼身体,拉胡琴,唱京戏……总之,地坛为他们提供了消磨退休时光的好场所。国庆假期并不能阻挡老人们的热情,加之政府借地方办起了爱国主义教育活动,以往人不太多的地坛公园今日竟也热闹起来,不过这热闹也有限,与故宫这种大热门相比还是比较清静的。
苏念狸从没见过古典建筑,虽然地坛浑身上下的古典气质所剩无几,但她还是惊讶了,顾不得脚伤,蹦跳着东张西望。红墙碧瓦,松木葱茏,曲径通幽,是她没看过的典雅大气。
“一来这种地方,我心里真是不好受。”金达笑说,真真假假让人不太相信,赵川洲倒有些理解,放在百来年前,此处可还姓着爱新觉罗,是金达家的地盘。
不远处的抄手游廊里有人在唱京戏,赵川洲对戏曲一向不太精通,只听徐大总管唱过两嗓子,正经的折子戏是一出都不知道;金达不同,他侧耳听了两句后便自顾自兴奋,晃着赵川洲的手臂肯定地说:“《击鼓骂曹》,这个我会!”
“敢不敢唱一个?”赵川洲撺掇金达,金达也肯上钩,两人架着腿脚不便利的苏念狸到了廊子里,等老爷子唱完才敢出声打断。
老爷子一听金达会戏,又见他年纪小小,登时乐呵得不行,跟拉胡琴的师傅一示意,二话不说把金达推到了人群中央。金达羞赧一笑,在众人的注视下操着没过变声期的公鸭嗓子过了一段,赵川洲和苏念狸非常捧场地鼓掌叫好,周围的大人被他们三个自吹自捧的行为逗笑,跟着拍巴掌,全了金达的面子。
“不行不行,倒仓了!可丢了大脸了!”金达被自己的破锣嗓子打击得呜呼哀哉,赵川洲抱着手臂说风凉话:“的确不怎么好听,跟踩了电门儿似的。”苏念狸在一旁傻笑,主动和金达说:“我们那里经常请人唱戏,和这个差不多呢。”
“是吗?”金达来了兴趣,“猫儿,你老家在哪儿啊?跟金哥说说,我倒要看看多好的地方居然能养出你这么秀气的小美人儿。”
赵川洲看他哥们调戏他妹子,他妹子还乐呵呵地跟人家有来道去,心里忽然就酸了,一直酸到牙根,让他忍不住啐了金达一口。金达抹抹脑门,得意地跟赵川洲对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