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展道:“我会将此上呈陛下商量。”

雪原上的火堆越来越多,有很多尸体成了燃料,他们在羽箭中愈燃愈盛,成为一簇簇的塞上烟火。

薛白站在火堆的中间,满目疮痍,鼻息中是灼烧的味道,他望向身前的景象,不喜不悲。身后的那火突然艳艳,薛白听着那噼啪的爆裂,好像在催促他。他转头走入火中。

但当他们再次将目光投向雪原时,刚才还披肝沥胆站在那里的薛白,好像突然之间,就从这雪原上消失了。

祁崖策马在雪原和火堆旁焦急地找寻,但他也知道他不会找到薛白了。冰河中有孔洞流出涓涓细流,祁崖望着那里。

他将永不知道他的下落。

汪导拍完这场后总结:“像薛白这种人,其实还是应了那句萨特的哲学:他人即地狱。他只能自己活着,或者死亡,他只存在于自由的空间,即便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自由。”

这场戏的完美程度,让剧组所有人都充满信心。

当初对余橙的那些怀疑不攻自破,场务与道哥相拥而泣,执导与摄影抚背而歌。

全篇最壮烈的一场戏在年前拍完了。

年后回来,余橙要再补拍文戏,包括那场大战前没有拍的部分,和妻子、兄长们的交锋、和薄洺的最后一次见面诀别,短暂称王训兵、和族民嬉闹拜神等等。

总的来说,薛白的命运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过年那天薄洺又跑去不知道哪里追投资去了,余橙自己坐飞机回家,偏偏余诚挚那个董导比汪导还狠,连过年都不放假。雷阿姨早就回了老家陪儿女孙子其乐融融,马翔还有了女朋友,顾不上理他。

余橙又不傻,薄洺肯定也没地儿去啊,他房子都抵押了人住哪,还不是得住自己那二十八寸的出租屋。现在他已经不需要露出瘦弱的上身,所以可以放开了吃。他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才起了床,拖着拖鞋下了楼,眯缝着眼睛带着困意买了豆浆和包子。

卖豆浆的大娘说,“哟哟哟,最后两个包子,本来给我家狗狗安仔留的,你要就给你吧。”

余橙还又放下一个包子,“别呀,不能因为我亏待安仔啊,告诉安仔这是他橙哥给的,让它下次见到母的别那么怂。”他这几天过得和北京的老大爷们一样惬意——除了起床的时间比他们晚了那么四五个小时。

余橙提了包子,口里啜着吸管吸豆浆,从裤子口袋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怎么半天又开不了?

门里响起了脚步声,过来给他开开,余橙愣了愣,嘴巴离开吸管,两滴豆浆粘在下巴上。

“大哥你不是又给我换锁了吧?”

“是。”

“叫开锁公司比给我打电话方便?”

“不是,是上次的锁不好看。”

“昨天晚上的春节联欢晚会我还没看,要不一起……”下巴上的豆浆被一个纤长的手指抹掉了。

第41章

春节联欢晚会播了一个下午, 余橙家那床前摆着的小沙发也就够两人挨着挤在上面, 腿挨腿肩并肩的。

余橙看了一会儿就瞌睡了, 头往薄洺肩膀上倒,薄洺也没推开,好像还在欣赏京剧表演。余橙没羞没躁地用头发蹭了蹭他脖子, 只听薄洺说,“这段孩子们念的词儿,’吾辈正在年轻‘好像霸王别姬里有。霸王别姬你看过吗?”一低头, 余橙困困顿顿的,含糊嚷“看过看过,张国荣和梅艳芳……”

薄洺低头闻了闻他头发,真的……不咋好闻。但是怎么说呢, 一个人爱一个人的时候, 久而不问其臭。

薄洺把头靠沙发上,“那是胭脂扣,你要没看过,等这播完了咱们一起看看。汪导不是说让咱们回来继续看同x_ing片子么,学学戏骨怎么演的,保持感觉。回去之后还有不少我们的戏份。”

余橙“嗯, 嗯…… ”哈喇子也流出来了。

薄洺是舍不得推开他的, 只能拿纸给他擦擦,不一会儿鼾声也起了。薄洺自己也躺了一会儿。

余橙一躺躺到七点, 突然惊醒,嚷嚷着要下去吃酸辣粉。拖着拖鞋也没穿袜子就下来, 薄洺本想多说一句,人早就泥鳅似的溜出去了。

到了楼下余橙坐在酸辣粉那小店里狂往嘴里塞,辣了就倒醋,酸了就搁辣椒,吃得不亦乐乎。薄洺却觉得身后有点不对劲。

趁着余橙在吃,薄洺转头看到后面那小桌坐着一个低头喝水,戴着帽子的老者,对方偶然抬头,和薄洺对视了一眼。

“你是不是嫌我们大排档不干净,汤里的油是地沟油,”余橙看薄洺不怎么吃,穿着拖鞋的脚踩在长条凳上就开始嘴里呜哩哇啦吸溜着粉条。旁边的店主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和几个食客面面相觑,店主被那些灼灼的目光烧得有点心慌。

薄洺动了动筷子,但还是没吃两口。食客都低下了头,店主才在旁边喘了口恶气。

结果余橙没两口又努力地劝说薄洺,“我告诉你吧,夹着苍蝇吃的才爽,地沟油喝得才香。”

卧槽还有苍蝇?!!有两个女孩儿蹭地就把眼珠子瞪圆站起来了,立即地跟老板结账,老板陪着笑脸说,“不是地沟油,不是地沟油,也没苍蝇啊这大冬天的…… ”

出了酸辣粉摊子,薄洺停下脚步,“你先回去,我到超市买点明天的菜。”

余橙不乐意了,原地跺了两下脚,“你就是刚才没吃饱,嫌我没给你带去高档的地方。薄总,寒舍周围就是如此,您就不能入乡随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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