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只用眼睛的一个旮旯看我?

瞧不起我么?

我明明做了很不错的事情,还那样看我?

宋祭酒坐于前头,注视着太子殿下搁于桌面的白皙玉指,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勒紧成拳,心头不禁宽泪滚滚:

台下的诸位,你们别自顾自送啊,好歹送点毛笔给太子呀,好歹给殿下一点面子吧,太子不高兴下官要跟着倒楣啊嘤嘤……

=。。=

接下来,太傅大人如期而至,祭酒也得以解脱,只道一声下回我们再赠诗噢,便匆忙离去。

别再来啦,数位学生怒喊。

早课均由太傅授讲,一上午,玉佑樘都举着书,眼观鼻鼻观心心不在焉,但是就不看太傅一眼。

其间他悄悄瞄了一小下,太傅依旧面色如常,自在讲解。

不看了!玉佑樘嗖嗖拉回目光,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

上午的课终于熬完,玉佑樘立马收拾课本,只求能迅速离开这让他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沈宪也早早收完妥当,恭候太子身侧。

玉佑樘斜睨他一眼,忙在纸上写道:睿冲兄,你先回去吧,不必等我。

沈宪敛目看完那行字,点点头,相当听话地走了。

玉佑樘抬眸瞥了一会他的背影。果真将才之后啊,端的是行走如鹤,风姿翩翩。

沈宪一走,小解归来的碧棠挣扎许久,才轻声嘱托了一句:

“殿下,太傅大人让您去密道找他。”

不去!玉佑樘极速写道,力透纸背。

碧棠分外从容,继续道:“他说您上次在信中有一事求他,他可以考虑一下。”

玉佑樘:我去!

=。。=

历经两次被拎,玉佑樘对密道的地理位置已是相当熟悉了。

在碧棠的指导下,他很快明晰了进入密道的方法,待门一开,便躬身钻了进去。

太傅大人自然自己在那里等他了。

谢诩今日未着官袍,一袭玉色深衣,倚靠于阴暗的狭道间,画中人一般,颇有些玉树临风的味儿。

他一双眼朝着玉佑樘看过来,黑黑沉沉,眼底依旧是惯常的无谓从容,波澜不惊。

一个时辰前,玉佑樘还因这双眼愤恨不已,此刻被这样直接盯着,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默了一会,玉佑樘干巴巴道:“我来了。”

“嗯。”太傅鼻中低沉应了一声,四周静谧里,听起来很是撩人。

“碧棠说你愿意帮我。”

“那她还真是越发不会传话,”太傅站着未动:“我只说考虑一下。”

玉佑樘别过脸去:“那我走了。”

嗓音里闷着不满。

太傅大人直起身子,长眸微眯,眼光清冷:“我可以帮你,不过……”

早料到他不会轻易就答应,玉佑樘直接道:“有什么条件直接说吧。”

“去将你送给沈宪的诗,要回来给我。”

“……”玉佑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抬眸觑了眼太傅,发现他依旧是那副面不改色淡定样,额角抽了一抽:“我都送出去了你让我再要回来?”

开什么玩笑?

对方音色平平,理所当然:“你若没送出去,我自然也不会让你要回来。”

玉佑樘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言语绕弯和奇怪思路,蹙眉问:“为什么必须要要回来?我再给你写一首一样的不就得了?”

太傅凝视着他,手指微屈,指背一下下敲着身后墙砖。

那只手股掌分明,玉白细长,但又因长年练剑积了些茧子,看着无一丝阴柔之气,煞是俊逸好看。

玉佑樘盯着那手来回敲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太傅大人淡淡道:

“他日方首辅若抓住你把柄,此诗便是你私结下臣的一项重大罪由。”

“噢,那我出去之后就让碧棠去要。”他回道。

“不行,”太傅将手回袖中:“亲自去要。”

=。。=

当日下午课间,沈宪接到太子的一张字条:呃,睿冲兄,早上那诗写的不大好,可以先还给我吗?我再给你认真写一首。

蓝衣青年忙不迭回复道:不,殿下的诗很好,很真挚,下官非常喜欢。

玉佑樘:给我吧,本宫真的觉得写得太过俗气,良心不安。

沈宪:殿下,委实不必,在下自小偏好习武,殿下|体恤微臣,特意写了一句通俗易懂的诗词赠与,微臣岂敢嫌弃?

玉佑樘:求你了,给我吧,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tat

沈宪:……那好罢。

玉佑樘总算拿回了那支狼毫,忙遣碧棠送了过去。

=。。=

傍晚,夕照宫闱,于文渊阁中办公的谢太傅得到了这只狼毫。

他搁下手中折子,掀了后头的金套,将笔管中的卷纸轴小心取出,而后再小心展开。

嗯,一句诗:

“同是天涯沦落人,记得请我吃刺参。”

太傅:……

=。。=

三日后,玉佑樘在太子宫中逗白猫,有个小太监突然来报:

“太子殿下,外头有位宫人说,有样东西要交给殿下。”

玉佑樘将猫放回地面,问道:“什么东西?”

“奴才问了下,似乎是……一煲清炖刺参鸡汤!”

玉佑樘眼睛一亮:“可是沈尚书沈大人托人送来的?”

“不是也,那小宫女告诉奴才,说是太傅大人托她送来的。”

“………………………………噢。”

作者有话要说:  *祭酒:相当于我们现在的学校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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