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空天飞机正在接近三万米,这是航空飞行的极限。章北海看到,外面蓝天的色彩正在褪去,天空黑下来,但太阳却更加耀眼了。

“现在飞行高度31000米,航空飞行段结束,即将开始航天飞行段,请各位按显示屏上的图倒调整自己的坐姿,以减轻超重带来的不适。”

这时,章北海感到飞机轻轻上升了一下,像是抛掉了什么负担。

“航空发动机组脱离,航天发动机点火倒计时:10、9、8……”

“对他们来说,这才开始真正的发射,好好享受吧。”丁仪说,随即闭上眼睛。

倒计时到零以后,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听起来仿佛外部的整个天空都在怒吼,超重像一个巨掌把一切渐渐攥紧。章北海吃力地转头看舷窗外面,从这里看不到发动机喷出的火焰,但外面空气已经很稀薄的天空被映红了一大片,“高边疆”号仿佛飘浮在稀薄的晚霞中。

五分钟后,助推器脱离,又经过五分钟的加速,主发动机关闭,“高边疆”号进入太空轨道。

超重的巨掌骤然松开,章北海的身体从深陷的座椅中弹出来,安全带的束缚使他飘不起来,但在感觉中他已经与“高边疆”号不再是一个整体,粘接他们的重力消失了,他和空天飞机在太空中平行飞行着。从舱窗望出去,他看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明亮的星空。后来,空天飞机调整姿态,阳光从舷窗中射入,光柱中有无数亮点在舞蹈,这是因失重升起的大颗粒尘埃。随着飞机的缓缓旋转,章北海看到了地球,在这个低轨道位置,看不到完整的球体,只能看到弧形的地平线,但大陆的形状清楚地显现出来。接着,星海又出现了,这是章北海最渴望看到的,他在心里说:“爸爸,我走出了第一步。”

第06篇

这五年来,斐兹罗将军觉得自己更像实际意义上的面壁者,他所面对的墙壁就是大屏幕上三体世界方向的星空照片,照片粗看一片黑暗,细看有星光点点。

对于这一片星空。斐兹罗已经很熟悉了,昨天,在一次无聊的会议上,他曾试着在纸上画出那些星星的位置,之后和实际照片对照,基本正确。三体世界的三颗恒星处于正中,很不显眼,如果不进行局部放大,看上去只是一颗星,但每次放大后就会发现,三颗星的位置较上次又有了变化,这种随机的宇宙之舞令他着迷,以至于忘了自己最初是想看到什么。五年前观测到的第一把“刷子”已经渐渐淡化了,至今,第二把“刷子”仍未出现。三体舰队只有穿过星际尘埃云时才能留下可观察的尾迹,地球天文学家通过观察对背景星光的吸收,在三体舰队长达四个世纪的航程要穿越的太空中,已探明了五片尘埃云。现在,人们把这些尘埃云称做“雪地”,其含义是雪地上能够留下穿越者的痕迹。

如果三体舰队在五年中恒定加速,今天就要穿越第二块“雪地”了。

斐兹罗早早来到了哈勃二号太空望远镜控制中心,林格看到他笑了起来。

“将军,您怎么像个圣诞刚过又要礼物的孩子?”

“你说过今天要穿越‘雪地’的。”

“不错,但三体舰队目前只航行了0.22光年,距我们还有4光年,反映其穿越‘雪地’的光线要四年后才能到达地球。”

“哦,对不起,我忘了这点。”斐兹罗尴尬地摇摇头,“我太想再次看到它们了,这次能测出它们穿越时的速度和加速度,这很重要。”

“没办法,我们在光锥之外。”

“什么?”

“光的传播沿时间轴呈锥状,物理学家们称为光锥,光锥之外的人不可能了解光锥内部发生的事件。想想现在,谁知道宇宙中有多少重大事件的信息正在以光速向我们飞来,有些可能已经飞了上亿年,但我们仍在这些事件的光锥之外。”

“光锥之内就是命运。”

林格略一思考,赞赏地冲斐兹罗连连点头,“将军,这个比喻很好!”

“可是智子就能在光锥之外看到锥内发生的事。”

“所以智子改变了命运。”斐兹罗感慨地说,同时朝一台图像处理终端看了看。五年前,那个叫哈里斯的年轻工程师在那里工作,看到“刷子”后他哭了起来,后来这人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几乎成了个废人,被中心辞退了,现在也不知流落何方。

好在像他这样的人还不多。

第07篇

这段时间,天气很快冷了下来,开始下雪,周围的绿色渐渐消失,湖面结上了一层薄冰。大自然像一张由彩色变成黑白的照片那样褪去了亮丽的色彩。在这里,温暖的气候本来就是很短暂的,但在罗辑的感觉中,这个伊甸园仿佛是因爱人和孩子的离去而失去了灵气。

冬天是思考的季节。

当罗辑开始思考时,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思绪已到了中途。记得上中学时,老师曾告诉过他一个语文考试的经验:先看卷子最后的作文题,然后再接顺序答卷,这样在答卷过程中,会下意识地思考作文题,很像电脑中后台执行的程序。罗辑现在知道,其实从成为面壁者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了思考,而且从未停止过,只是整个过程是下意识的,自己没有感觉到。

罗辑很快重复了已经完成的思考的头几步。

现在可以肯定,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九年前与叶文洁的那次偶然会面。会面以后,罗辑从未与任何人谈起过这次会面,怕给自己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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