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伊文斯的真实想法,”叶文洁说,“尽管如此,我还是试图弥合裂痕,使地球三体组织成为一个整体,但降临派做出的另一些事情使这种努力成为不可能。”

潘寒说:“统帅,降临派是地球三体组织的核心力量,没有我们,就没有地球三体运动!”

“但这并不是你们垄断组织与主通讯的理由!”

“第二红岸基地是我们建立的,当然应该由我们运行!”

“降临派正是借助这个条件,做出了对组织不可饶恕的背叛。你们截留了主发给组织的信息,你们向组织传达的,只是收到的信息中极少的一部分,而且经过篡改;你们还通过第二红岸基地,向主发送了大量未经组织审核的信息。”

沉默降临了会场,像一个很重的巨物使汪淼头皮发紧。潘寒没有回答,他的表情冷漠下来,仿佛在说:好啊,总算发生了。

“对降临派的背叛,有大量的证据,申玉菲同志就是提供者之一,她曾位居降临派的核心。但她在内心深处,却是一名坚定的拯救派,你们也是后来才发现这点的。她知道得太多了,这次伊文斯派你去,是要杀两个人而不是一个。”

潘寒四下看看,显然在快速估量着形势。他的动作被叶文洁注意到了。

“你可以看到,这次与会的大多是拯救派的同志,少数降临派的成员。相信他们是会站到组织一边的,但像伊文斯和你这样的人已不可挽救。为了维护地球三体组织的纲领和理想,我们将彻底解决降临派的问题。”

沉默再次降临。两三分钟后,叶文洁护卫中的一员,一名苗条美丽的少女动人地笑了笑,那笑容是那么醒目,将很多人的目光引向了她。少女袅袅婷婷地向潘寒走去。潘寒脸色骤变,一手伸进胸前的外衣里,但那少女闪电般冲过来,旁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她已经用一条看上去如春藤般柔软的玉臂夹住了潘寒的脖颈,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头顶上,以她不可能具有的力量和极其精巧的受力角度,熟练地将潘寒的头颅扭转了一百八十度,寂静中颈椎折断的咔嚓声清晰可闻。少女两手同时快速松开,好像那个头颅发烫似的。潘寒倒在地上,那枝杀死了申玉菲的手枪滑到了桌子下面。他的躯体仍在抽搐,双眼暴出舌头吐了好长,但头颅却一动不动,仿佛从来就没有属于过那个躯体。几个人把他拖了出去,他口中吐出的血在地上拖了长长的—道。

“啊,小汪也来了,你好。”叶文洁的目光落到了汪淼身上,向他亲切地散笑着点点头,然后对其他人说,“这是国家科学院院士汪淼教授,我的朋友。他研究纳米材料,这是主首先要在地球扑灭的技术。”

没有人看汪淼一眼,汪淼也没有力量做任何表示,他不由一手拉住旁边人的衣袖,使自己站稳,但那人将他的手轻轻拨开了。

叶文洁说:“小汪啊,接着上一次,我给你继续讲红岸的故事吧。同志们也听听,这不是浪费时间。在这个非常时刻,我们需要回顾一下组织的历程。”

“红岸……还没讲完?”汪淼呆呆地问。

叶文洁缓步走到三体模型前,入神地看着翻飞的银球,夕阳透过破窗正照在模型上,飞舞的球体将光芒不规则地投射到叛军统帅的身上,像是火焰。

“没完,才刚刚开始。”叶文洁轻轻地说。

22.红岸之五

自从进入红岸基地后,叶文洁就没有想到能够出去。在得知红岸工程真实目的后(这个绝密信息是基地许多中层干部都不知道的),她把与外界精神上的联系也斩断了,只是埋头于工作。这以后,她更深地介入到红岸系统的技术接心,开始承担比较重要的研究课题。对于杨卫宁给予叶文洁的信任,雷志成一直耿耿于怀,但他还是很愿意将重要课题交到叶文洁手上——以叶文洁的身份,她对自己的研究成果没有任何权利;而基地中,只有雷志成是天体物理专业出身的,是当时少见的知识分子政委;这样,叶文洁的成果和论文最后都被他占去,使他成了部队政工干部中又红又专的典型。

调叶文洁进入红岸基地的最初缘由,是她读研究生时发表在《天文学学报》上的那篇试图建立太阳数学模型的论文。其实,与地球相比,太阳是一个更简单的物理系统,只是由氢和氦这两种很简单的元素构成。它的物理过程虽然剧烈,但十分单纯。只是氢至氦的聚变,所以,有可能建立一个数学模型来对太阳进行较为准确的描述。那论文本来是一篇很基础的东西,但杨卫宁和雷志成却从中看到了解决红岸监听系统一个技术难题的希望。

日凌干扰问题一直困扰着红岸的监听操作。这个名词是从刚出现的通信卫星技术中借来的,当地球、卫星和太阳处于同一条直线时,地面接收天线对准的卫星是以太阳为背景的。太阳是一个巨大的电磁发射源,这时地面接收的卫星微波就会受到太阳电磁辐射强烈干扰。这个问题后来直到二十一世纪都无法解决。红岸所受到的日凌干扰与此类似,不同的是干扰源(太阳)位于发射源(外太空)和接收器之间,与通信卫星相比,红岸所受的日凌干扰出现的时间更频繁,也更严重。实际的红岸系统又比原设计缩水了许多,监听和发射系统共用一个天线。这使得监听的时间较为珍贵,日凌干扰也就成为一个严重问题了。

杨卫宁和雷志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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