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犹恐相逢是梦中】

乐子期终于抬起头,但却怎么也看不懂顾回蓝的表情,释心术在此刻全无效力,只好如实禀报:“其实七公子在苏醒之后,前十三日都与师父在一起,只在最后一天离开.......”

离开,布局,联络兄弟朋友,一起殚j-i,ng竭虑,谋算如何让那人被时间研磨掉所有的伤心。

那位谪仙一般的公子,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顾不得沮丧,顾不得享乐,顾不得放平种种心绪和交代遗言,反而耗用了全部的气力,撰写了这本三千局。他求的那么明显,那么朴实,又那么含蓄,那么奢侈。

一日定下三千局,消尔几寸生离恨。

生命是这天地间最宝贵的,有它才有j-i,ng彩可盼,才有幸福能等。他终了一生得不到的,最希望其他人都可以珍惜,最希望顾回蓝替他看遍未来更好的日子,最希望自己死后,顾回蓝不要因为当初的一剑,愧疚神伤。

所以他说:“顾兄,你在我在。”

所以乐子期说:“相信他的拳拳之心,没有人比师父更懂。”

顾回蓝久久不语,整个大厅跟着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焦灼的落在他身上,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顾回蓝会不会领情,会不会接受皇甫释然乃至众人的良苦用心,会不会因为七公子已逝,而万念俱灰?

“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阵放声大笑,震惊了在场每个人。大家的耳朵,全都竖起来,屏住呼吸的倾听,大家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紧了中央的人,那个七公子拼尽全力送了一程又一程,最终仍是放心不下的人。他的选择,显而易见。他的决心,从未更改。

顾回蓝笑的惬意,扬起头来,却是满脸水渍:“你错了,子期,即使我懂,我也不会原谅他,死,与生一样,都是人的权力,由不得别人决断,谁都不行.......”

乐子期听得一怔,不由自主看向亟初禾,只见那人微微点头,目光深沉,似是非常赞同顾回蓝的说法。

其他人也默然,顾回蓝这话说的正确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不原谅。

皇甫释然生命最后的苦心,他不领情。

暮春的风,漫步穿过厅堂,微凉,微醉。再过几日,便是初夏时节,便是释然离去的三年整。记忆兜了一大圈,回到了原点,从轻轻的,变成沉沉的。

他们不是已经错过了么?岁月都积重难返,何况两个r_ou_眼凡胎?

问题盘桓在每个人心头,却没有问出口。只是,安静的听着顾回蓝低低的倾诉,他以一种听上去很轻快的语气,来讲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传说:“子期,可曾听说过舍命之交?战国时候,左伯桃与羊角哀,结伴同行路遇风雪,为使另一人活,左伯桃卸衣自尽。羊角哀为成全他的遗愿,携衣投奔楚王门下,官至大夫,荣华富贵加身,他却要辞官。只因为梦见左伯桃孤魂被恶鬼欺凌。楚王劝他也无用,他到底自刎在朝堂。身后葬于故地,夜晚魂魄齐飞,他二人一起拔松借雷,终胜恶鬼。”

挑唇一笑,又变回当年六根手指fēng_liú无状的魈鬼顾回蓝,叫熟悉他的皇甫家兄弟敛眉闭眼,不忍再看。

那是释然还在的时候的顾回蓝,眼睛里永远隐藏着一种奇异的光彩正跃跃欲试,蓬勃而出,仿佛春天破土的秧苗,充满生命的喜悦:“子期一向聪明,你一定懂这故事的含义.......”话没说完,一闪身,已消失了踪影。

众人大惊失色,就听得角落里步云鹰闷哼一声,也跟着不见了人。

门口守卫的黑衣人看的仔细,忙禀道:“顾大侠挟持了步掌门,不知去向。”

乐子期略一思忖:“我知道他去了哪里,初禾你跟我去追。”

此时霎那都是生死攸关。快一步,说不定就能救下一条性命。

看二人疾奔而去,皇甫四哥却苦笑叹息:“没用的,连七弟兜了这么大个圈子都留不住他,别人谁有办法?”

皇甫大哥也是紧皱眉头:“乐子期与他将近三年师徒情谊,或者......”

“还记得当初七弟是怎么说的?三千局,定三十年,之后他若还是这样偏执癫狂,便由他去好了。知他莫若七弟,他早料到三十年也不足以让顾回蓝放弃,三年又能改变什么,”皇甫泽习惯性的掐指算了一卦,算到一半终是放弃,“顾回蓝说的对,死生都是人的权力,由不得别人决断。且随他去吧。”

皇甫大哥问:“我有一点始终不明,释然他,怎么忍心让顾回蓝一再涉险?”

嗖的一下,有个东西迎面飞来,皇甫大哥本能接住,一看,是个茶杯,不由更加困惑。却听自家四弟言道:“喏,你看,就像我信你能接住这茶杯一样。”

目瞪口呆,俄而,豁然开朗!

原来是这样。

信任,何需出口!

“那么你说,假如,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刺幺弟那一剑?”

四公子毫不犹豫:“会。”

“为什么?”

“那是七弟的心愿——忠义两全。就算日后背负所有愧疚和懊悔,顾回蓝还是会那样做的。”

皇甫大哥深以为然,想想,又是一声嗟然长叹。这两个人,就是相濡以沫,一双困于浅滩的鱼儿,遇见之初,便不再有相忘的退路。

一场不能相忘的邂逅,究竟是福是祸?何人来断?何人说的清楚?

一月之后,奇异阁外,乐子期和亟初禾匆匆赶至时,只寻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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