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萧守义恨恨地道了两声好,便带着一身罡风离开了元家班。

元家班班主瞧见事情终于过去了,虽然碎了一张桌子毁了几张凳子,总算是没有伤人便好。

随即又见洛修竹一副从容,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扶起凳子坐下,那元家班班主才安抚众人道:“没事了,没事了,请大家都坐下,接下来玉炎会给大家带了一段离清愁,还请众位客观好好欣赏。”

元家班班主说完后便笑眯眯地下去嘱咐小二上茶送水,尽可能安抚客人。

一时间,众人有些坐下了,有些却还是后怕地离开了。

而至始至终都坐着的杜敏贤也适时地转回身,不打算再看下去,她如今不愿多想前世的事,会害怕自己不甘心,不甘心之后又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却正当杜敏贤转身的时候,那双漆黑的眸子朝她直直地看了来,对视上,没有丝毫的躲闪,也不像是无意对上的,而是有意的注视。

杜敏贤只与洛修竹对视了一会儿,并未停下转身的动作太久,就在洛修竹看着她幽幽地勾起唇,似要笑的时候,她便彻底转过了身。

环儿这回倒是瞧见了自己小姐与那俊美男子的对视,见小姐回了身,默了默还是没忍住问了:“小姐,那公子方才好像在对您笑。”

这话刚说完,杜敏贤还未开口,鸣翠便率先瞪了一眼环儿,低声责备:“你说什么呢?什么叫对着小姐笑,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什么笑不笑的。说话注意一下场合。”

杜敏贤余光里一层笑意流转,抿着唇没发表任何意见便看去了戏台子上。环儿听了鸣翠的责备后,回味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也觉得自己说话不经脑子了,惊得迅速伸手捂住嘴。再瞧小姐似乎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才讪讪地放下了手,不敢再多嘴。

戏即将唱到尾声的时候,一阵阵的掌声响起,然后陆陆续续的有人起来准备离开。

杜敏贤三人也准备离开,却刚刚慢悠的转身便忽觉眼前一片淡了光色,一人挡在了她们的面前。

眼帘微抬,杜敏贤保持着完美笑容,看清楚眼前人后微微愣了一下,因为这出乎意料的人,眼底的深处有一道寒意悄然升起。

环儿声音很高兴,抢在所有人开口之前说了话:“苏公子,您怎么也在这儿?也是来看戏的吗?”

“不,路过此处,听门口的小厮说碧烟在里面,便进来了。”苏长亭的声音一贯好听,低低沉沉,像是在人耳畔轻喃细语,他答完了环儿的话,又转向杜敏贤,“碧烟,难得遇见,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这段路极短,费不了多少时间。苏公子出门必定是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必为了长孙,特意耽误。”微笑得甚是得体,杜敏贤可一点都不希望与苏长亭处在一块儿。

“小姐,你怎么还叫苏公子啊?都确定婚期了,叫一声长亭也不会有人说的嘛。”环儿调侃地说道,这活泼的性子偶尔让杜敏贤觉得新奇,却也常常让她想要抽她。

杜敏贤唇上的笑容僵在了一个弧度上,微微垂下眸,别人瞧不见的地方,眼眸中暗色浓重。她没有搭环儿的腔,一股冷漠生人勿进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身。

见小姐什么话也不说,活泼的环儿有些尴尬了,鸣翠则皱起了眉,心中的疑虑更重。

苏长亭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任何尴尬与冷漠,依旧笑得如玉温良,那细长织密的睫羽让墨色的亮眸极为柔和,声音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太后赐婚后,长亭都不曾与碧烟好好聊聊婚事,虽说两家长辈会料理清楚,但是这终身大事,长亭还是希望依着碧烟喜欢的来规划。若是碧烟觉得从元家班到长孙府的路程短了,不如长亭陪碧烟多走一段路,也好与碧烟好好聊聊。”

环儿掩唇笑了,鸣翠也是在尴尬里憋出一片笑意。

杜敏贤却是惊愕住了,她方才的话可全没有嫌弃路程短的意思,这苏长亭颠倒是非的能力可真是厉害,这口舌倒是不比那洛修竹差上几分。

只不过一个一开口就让人受外伤,嘲讽的意味太明显。一个一开口就让人受内伤,稀里糊涂地让他钻了自己话语的空子,还无从反驳。

然,杜敏贤可不比常人,怎样的巧言令色,她是没见过的?当下她只是微笑着抬起了头,清丽的眸中映着苏长亭的好颜色。

“婚嫁之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希望的,便是碧烟喜欢的,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规划。况且正因我们是即将成婚的关系,才更应该避嫌,苏公子身居朝廷官员,更应该恪守礼法,不落人口实。苏公子认为是吗?”

杜敏贤瞧见苏长亭墨色的眸中似乎有光怔了怔,随后又恢复了畅顺的柔和流光:“碧烟说的是,长亭……急了些。”

之后,两人默然相对了一会儿,杜敏贤便先一步离开了。

走在回府的路上,杜敏贤神色不是太好,因为苏长亭的忽然出现,又让她想起自己五日之后便要嫁给他的事实。

虽然她是个自前世便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本领,但是面对即将嫁给亲手杀了自己的仇人这件事,还是要让她宛如吃了苍蝇一样的不舒服。

回到府中,杜敏贤用了晚膳后,坐在屋前檐下的卧椅上等月亮,环儿正为她沏茶,鸣翠去厨房准备小食。

杜敏贤便望着红霞,皱眉问道:“环儿,你觉得苏长亭是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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