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湘月低头看了一下那杯茶,只感觉自己嗓子紧得犹如被人掐住了整个脖子一般,并非口渴,却难受的要命。

“月娘,为何刚才你看到我都不见得万分放心,可看到二弟却觉得他分外可信呢?”陆承安端起茶喝了一口,喘了几下气,幽幽的不答反问。

裴湘月一愣,忽而笑道,“世子问这话不觉得心虚吗?我当时进宫即为人质,和蕙妃娘娘她们关在了一起,娘娘是支持着谁的这些年天底下但凡有个眼睛的都能看得见,毓妃谋乱,太子爷顺位继承大统,可你却……”

“可我却没有和二弟一样,收到宫里传出的假谕,所以你认定我是八皇子一党的同谋?”陆承安接下了她的话。

裴湘月垂了视线,没有回答。

“是,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连毓妃都以为父亲暗中支持了八皇子,所以我这个世子爷也一定是八皇子这边的人。”陆承安冷冷的一笑,“当”的一声搁下了手中的杯盏,笑意凉凉。“只可惜你们都猜错了。”

裴湘月一愣,抬头看向了陆承安。

“你怎么不想想,若我已经是八皇子的人了,毓妃为何还会特意把你传召进宫作为人质?既我们是夫妻,她都信我已经替她办事了,为何还要再动你的念头让我分心?”

“我……”裴湘月的心忽然举棋不定起来,“那父亲……”

“宫乱一事,我从头至尾都没有给过父亲肯定的答案,毓妃会把你一同传召进宫,为的从来都不是牵制我、牵制父亲,为的是……”

“你们把裴家……把一白如何了?”裴湘月顿时恍然大悟,脑子如被人用锤子重重的砸了一下一般。疼得清醒了七分。

“裴家人没事,裴一白被关了,应该也是性命无忧的。”

“应该?”裴湘月笑得人都颤抖了,“陆承安,我裴家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优雅镇定如裴湘月,这次也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揪住了陆承安的衣领,眼中迸射出的是骇人的怒意。

陆承安被她用力一扯,当下就重重的咳了一声,他下意识用手一捂,指缝间竟缓缓的流出了一丝丝的鲜红。

裴湘月定睛一看,无意识的就松开了手,心也跟着漏跳了一下,“你怎么……”夫妻一场皆是缘分,她怎么可能熟视无睹!

可谁知,陆承安竟淡然的反手擦了擦溢出嘴角的鲜血,慢慢的坐下了身子,一边从腰际掏出了干净的帕子,一边漫不经心的擦着手道,“不,月娘,是我欠你的,是靖安侯府欠了你们裴家。”

“为什么?”裴湘月忍住了悲恸,咬着牙不让眼中的酸涩化成盈盈清泪,可是她心里是真的难受,为眼前这个男子不值,为自己的姻缘不值,为了……

“天福二十四年的那场水患,你以为折进去的只有武平侯府,裘家,越伯侯府,齐阳王府他们几家而已嘛?”见裴湘月瞪大了眼睛,陆承安笑道,“全帝都,但凡在皇上跟前说的上话的人大多都是有份的,你说,天家能不气吗?可气了又怎么办?要罚,对,肯定要罚,可罚了之后呢?所有的公卿贵胄,难道全部都要翻个底朝天吗?皇上也不傻,他若真的这样做了,岂不是等于自掘坟墓?”

“我们裴家就……”

“裴家是清流,泰山大人不屑做这样的事。”陆承安看着裴湘月,眼底有浓浓的敬佩之情,“可是月娘,你知道官场所利,有的时候不是说一句我不同流合污就能手不染污的。”

裴湘月沉默了。出身高门大户,她能听懂陆承安话中的无奈。

是啊,结党营私固有人心之欲,可很多时候也是骑虎难下的一条不归路。一个家族,一方利益,在遇到大事的时候,只凭一己之力也是很难去铺开局面的。

百姓都以为贵胄世家有钱有权有人脉,可就拿裴湘月来说,自己娘家也算是家大业大的公卿之府了,但是直到嫁进靖安候府,裴湘月才见识到了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处事之道。

银子,对裴家这样的大户来说。够吃穿住行,却不够拓宽仕途。这也是为什么裴一白一直将入宫为官这件事视为虎狼猛兽一般嗤之以鼻的原因。

朝中势力众多,可不管是哪一股,都不会是干干净净的。裴一白就是不希望同流合污,才会直到现在都不肯正经的接下太医院的职位。

“那么多钱,父亲也不是拿不出,可也是伤筋动骨的事儿。这时候毓妃娘娘出面了,几句话,给了皇上一个台阶,就把靖安侯府保下来了。”陆承安轻蔑一笑,“可是保下来又如何,太子爷盯着呢,这么大的一个漏洞,若是等到太子爷上位,连毓妃都是自身难保的,你说,靖安侯府躲得掉么?”

裴湘月跟着也坐下了身,表情沉郁,一脸的苦涩。

“我反对过,可父亲几句话就将我驳了个一干二净。诚然,父亲也是有私心的,这两年,皇上为了固权,把很多原本手握政要的朝臣的权利都分散开去了。父亲原本在内阁还说得上话,可光是最近这五年内,内阁的人就换了两拨,每换一次,父亲的暗权就少一分,这些年,他坐高位已经习惯了,你让他突然去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他怎么可能拉的下脸。”

“可储君已定多年,父亲凭什么认为八皇子就有资格可以代替太子爷?”裴湘月也嗤笑了起来,“毓妃就算再得宠,萱妃娘娘可是先皇后的亲妹妹,先皇后可是万岁爷心中唯一的挚爱。”

“谁说不是呢……”陆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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