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什么?”
“小心路上迷了哪个大家闺秀的心窍,叫人家赖上你,哈哈哈哈哈哈。”
凤子樟笑得无奈。“姐姐为人君,被取笑了,还要取笑回来?”
“正是,你还不知道我?”凤子樟心说我当然是知道你了。
“正经的,你自己想好要怎么办,要是缺了什么,只管来要。虽然你很少露面,但多年来该到的场合也没少到,一路出去这些大族或许都认识你,你要想好如何掩藏身份。”
“正是了,明天我可方便拜访一下段妃?”
“你想去便去,找她干什么?”
“自是有需要帮的忙。姐姐不用担心。”
数日后,午后下了一场雨量可观的春雨。崔玄寂站在檐下望着雨,而凤子桓从背后望着她。见她抬头,凤子桓忽然觉得官服在她身上不合适。“崔卿,你在看什么?” 崔玄寂忙转过身来,作揖弯腰道:“回禀陛下,臣在看雨。”凤子桓从御座上起身,缓缓向外走去。她穿着轻薄的青色绢襦,外罩月白宽袖长衫,风一吹,衣袂飘扬,与她的容颜何等般配。她是皇帝,是九五之尊,也是美人,是随着年纪渐长而风韵越发动人的女子。崔玄寂只觉自己穷尽所知的辞藻,不能形容分毫。凤子桓像个漩涡,不断不断地吸引自己靠近,无法躲开。
“好雅兴。是想吟诗作赋,还是想奏琴?对了,朕还从不知道,崔卿会什么乐器?”
“臣善吹箫。”
“真是符合你这人。适才赏雨,你想到什么曲子了?”
“回禀陛下,曲子还没想到,只是想到这样雨水于春天已是过多,不知道今年雨水多寡。”雨忽然大了,崔玄寂望一眼雨丝又说:“雨水啊,少了不行,多了也不行。多了,树木烂根,谷物不长,花朵不开。”
“想不到崔卿也是性情中人,也忧国忧民啊。”
“陛下过奖。”凤子桓向外走去,直到屋檐下,女官想去拿伞,被她阻止,“朕对你,了解并不深,何谈过奖呢?都是新知,是惊喜。”
崔玄寂不再回答,她知道凤子桓也并不等待回答,她更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心里乱撞都是炽热的念头。我可以告诉你我还有这些那些可以让你惊喜,我还有这些那些可以帮助你,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事情我无法告诉你,就像我只能这样和你看雨。站在你身后。
两人如此安静地呆了一会儿,凤子桓才往回走,让崔玄寂也一起过来。“如今虎贲整饬得当,你下一步的工作也要开始做了。羽林的组建,你有什么想法吗?”
“是。臣以为:首先,人数上,按照陛下要求羽林能够整体负责建康防务,至少需要两千人。虎贲可以拆开打散重新编入羽林军中,正好有新旧夹杂,便于管理。陛下希望招募更多的女子,臣以为可以先按照二比一的比例招募,羽林按照虎贲制度,都要进行年末淘汰,有男子被淘汰出去,就渐渐更换女子入伍。何况如果推行顺利,还要将优秀者派入边境守军,所以无论在建制上还是要求上,招募两千人都是足够的。”
“嗯,那么从何招募呢?”
“招募这一点,臣是这样想的……”
凤子桓固然在听,其实也在发呆。她只用很少一部分脑力,就足够处理崔玄寂传递给她的信息。她满意崔玄寂的安排,愿意放手让崔玄寂去做。纵使崔玄寂就是崔仪派来监视自己的,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崔玄寂是听话的,甚至过于听话的,也是尽忠职守的,也是聪明能干的。崔玄寂明明就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但她为什么不呢?
崔玄寂答自己话的时候总是显露出截然相反的两面。一面是寡言沉默、隐匿自我的;一面是神采飞扬、光芒遮也遮不住的。凤子桓很想知道哪一个才是更真实的崔玄寂,还是两个都是。沉默寡言乖巧如斯的人她见多了,崔玄寂只是更乖巧些;而这种乖巧因为崔玄寂偶尔的闪耀而更显神秘。凤子桓此刻端坐其上,望着滔滔不绝的崔玄寂,用剩余的心思去欣赏、猜测,并且享受这种猜测。
崔玄寂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在神采飞扬地表达自己的观点的时候,眼中如有光华,没有人能从她身上移开眼睛呢?
“臣便是这样想的,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朕以为甚好,就这么办。明日朕会让崔相拟旨,令各州郡配合办理。一个月之内,希望能组建完成,你觉得如何——”
她顿了顿,崔玄寂不明就里。
“玄寂?”
崔玄寂一愣,接着便不争气地脸红起来。凤子桓心里一喜。
“朕只是觉得老那么叫,过于生分了。这样叫好吗?或者你有表字,希望朕用表字?”
“这、这样挺好。谢陛下隆恩。”
凤子桓的笑容爬到了脸上,重新打开奏疏。
而此时,凤子樟正在后宫中段妃的宫门前立着,等着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17}时江南地区称呼细的竹席为笙。
{18}正月末为晦日,是正月节日之一,习俗有于水边泛舟、宴乐、洗衣、送穷。
{19}都是清谈的主要题目。
{20}史上的原典是来源于晋武帝时的何曾,据《晋书》卷三十三《何曾列传》:“食日万钱,犹曰无下箸处。”后世以“无下箸处”形容饮食奢靡铺张。
第五章
“殿下,娘娘请您进去。”鲜卑婢女出来请凤子樟,她点头,跟着进去,仅仅带着自己贴身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