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吾趴在车窗上,尾巴一甩一甩,对着路光庭露出堪称慈祥的笑容。
路光庭心思被戳破,原本窘迫不已,一看见陆吾的模样,方才还羞惭的情绪不翼而飞,他悄悄跟路易咬耳朵,“祖爷爷,我觉得这只猫有点变了,他以前都要嘲笑我,冲我龇牙咧嘴的。”
路易心里一动,他其实也有这种感觉——猫先生温柔多了,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看起来特别毛躁,动辄把威胁挂在嘴上。他现在说话慢条斯理,虽然声线仍旧冷清,语气却稳重又温和,总是不疾不徐。
他心里想想,嘴上却没有跟路光庭就陆吾性格继续讨论,反倒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一周没回家了,停酒今天上午才打电话问我,你今天回不回去。”
路光庭把单肩包丢到背上,满不在乎地说:“不是很想回去。”
“怎么,你还没跟你爸冷战结束,签署和平相处协约?”
“不是,”路光庭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看着斯文,脾气倔得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三棍子打不出屁。”
“就我妈在家的时候会说几句话,我们俩大男人坐在一起,成天大眼对小眼,我说十句八句他都不见得会回一句,家里跟冰窖一样。”路光庭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
路易安慰似的拍拍他的后背:“你爹不善言辞,又天性害羞,你主动跟你爹说话,他肯定很开心。”
路光庭狐疑:“害羞?你确定那是我爹?”
路停酒少时害羞内敛,长大后也没变多少,路易一度怀疑是名字起错,不但杜绝了路停酒长大后养成抽烟喝酒习惯的可能性,也顺便把路停酒的交际能力给一块停了。
路停酒这种性子,怎么就生出了路光庭?这是路易最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看着路光庭漂亮的眼睛,路易原本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他叹了口气,摸了一把路光庭柔软的额发:“你爹不大喜欢说话,小时候就羞涩寡言,长大后也没怎么变,体谅一下他吧。”
路光庭外向,大概率是遗传他的妈妈。路易虽然对路停酒和其妻之间的恋爱经过不甚明了,也知道他们俩,肯定是路光庭的妈妈主动追求路停酒。路停酒这种把自己闷在学术世界里的性格,怎么看都不会主动去追求一个姑娘。
“我知道。”路光庭闷闷地答应,兴致不怎么高。
路易看向路光庭肩膀上规规矩矩,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书灵,道:“你给他取名字了吗?”
“谁?”
“那个书灵。”
路光庭听后,神情飞扬道:“步步高。”
路易错愕:“步步高?”
路光庭得意起来,语带炫耀:“怎么样,这个名字是不是很贴切?”
正说着,路光庭忽然看见铁栅栏外慢悠悠驶来一辆巴士,他连忙道:“祖爷爷,不多说了,我去赶公交。”
路易:“路上小心,到家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就几秒的功夫,路光庭已经跑到十米开外,风遥遥带来他的声音:“好!”
路易低下头,和趴在车窗上的陆吾对视,若有所思道:“猫先生,刚刚光庭那句话提醒了我……”
陆吾眼睛如琉璃一般,在阳光下泛着波光。
“你性格确实变了很多,”路易低声说,“刚开始跟我签订契约的时候,特别强势,说话也不像现在这么温和。”
如果说陆吾现在的态度如温暖的春风,那之前刚相遇的时候,就像凛冽的北风,刀刀割人。
陆吾爬出车窗,跳到他的怀里,人立而起,趴在他肩膀上,安慰似的舔舔路易的脸颊表示亲近:“那你后悔和我定下契约了吗?”
一说到契约,路易便似笑非笑道:“如果我说后悔,你能把契约解了吗?”
陆吾果断道:“没法解开。”
路易听后,一言不发,把陆吾从怀中撕下来,放进车里,自己则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
陆吾紧张地看着路易冰冷的侧脸,小心翼翼道:“生气了吗?”
路易还是没说话。
其实路易虽然看起来一贯面无表情,可熟悉的人仍能看出他脸上些微的变化,从而知道他的心情。若是路光庭在这里,一眼就能瞧出路易是假生气。可陆吾还没修炼到那种地步,只能隔几秒看一眼路易,隔几秒再看一眼路易。
路易的余光里一直能瞧见那个毛绒绒的猫脑袋转来转去,到花海边的十字路口停下后,路易终于伸手摸了一把陆吾的后背:“我要生气早生气了。”
虽然路易这么说,可陆吾还是惴惴不安。他跟在路易身后,也没跳到路易肩膀上搭顺风车,小心得让路易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开玩笑太多,搞得陆吾这么风声鹤唳。
刚回家陆吾就跳上茶几,在茶几上趴了下来,看着路易进进出出,沐浴更衣打理头发,收拾行李。他后知后觉地问:“你要出门?”
路易低头拉上运动服的拉链,将外套抹平整:“出去跟朋友爬山。”
陆吾:“那你还回来吗?”
“明天早上看日出,可能中午或者下午回来。”
路易一边说,一边把羊羔血装进保温杯里,他垂头清点零碎的小东西,指尖在钥匙、手机、现金上一一拂过。陆吾看着他雪白的指尖,圆润的指甲,忽然感觉喉咙有些痒意,浑身都燥热起来。
陆吾连忙把脑袋埋进前爪里,整只猫团成r_ou_呼呼的一团。
路易背上登山包,走到茶几边,蹲下来:“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