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频道内传来刺啦的沙沙声,十数道严肃的声音同时回答。

安静的山林间先是四面八方地骤然涌出大量警方人员,接着少量没有迁徙的山鸟才成片受惊地飞上了天。

十分钟后,警方的人彻底控制了这片工厂和仓库,现场的大型制毒设备和少量未成形的残次毒品全部被缴获。

指挥车里的中层领导闭眼叹了口气:“打掉这个工厂,就是打掉了一个省的产出。”

海拔更高,川岚山更深处的高山腰处,一个穿着黑风衣的人无动于衷地瞥着面前的屏幕,视线一个个扫过这些特警的脸后,没表情地靠回了摇椅,仰头看天,好像并不在意。

虽然事情很顺利,但这个建在最外层的基地显然只是百足之虫的一只脚,它最接近外围盘口,一是为了出货便捷高效,二是带一些大客户来确认交订金的时候,也是看这里,谨慎而方便,最后的原因是,它最好断掉,损失最小。

接下来的二三层基地,才是金色鲤鱼家族真正的大本营。

余棠已经从十八弯的崖壁石凿路绕了进去,眼前豁然开朗,树木茂密,甚至漫山遍野已经开起了一种非常香甜的刺花。

一小片已经破败断壁的瓦房村落俨然就在脚下。

有风吹起来,带来清冽的草木香,这是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孟羡舒站在原地,安静听了会儿耳边树叶拂动的窸窣声,眼睛落在那片生活过多年的地方。

山中的时光往往像被凝固在了原点,不经意间就过去了许多年。

余棠也站在旁边,细细低眼环顾了一圈……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余霁生活过的地方。

她前半生其实过得很好,可是年近三十,才终于触摸到了一星半点的父母痕迹。

所谓隔层薄纱的鲜活,就是这样吧。

段汀栖在孟羡舒的指路下,摸出她的望远镜细细观察了一会儿,那四间围了篱笆的小破房确实相比之下非常干净,显然是这些年确实有人在维护——可是这里到底有没有余棠要拿的东西,就只能赌一把了。

毕竟一般人在关键的时候,谨慎起见是会提前有些动作的。

余棠却看向那个院子:“孟渡是个极度自负的人,感觉到不好的时候也不会转移自己的东西的,只会不停地推出别的东西阻碍别人的视线。”

孟羡舒不置可否。

“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但通过水缸来看,这里日常应该是有人看守的,至少一个。”段汀栖挪开望远镜,偏头问:“宝贝儿,咱可没什么排雷的东西,确定摸进去?”

余棠拨了下面前的草,低头下了坡:“我赌他舍不得炸这里。”

宋端和孟羡舒暂时留在了原地,目送着两道人影脚下一点,速度忽然加起来地掠到了院子门口,撑着木桩轻轻一跃,翻进了篱笆里。

突然,侧边的空房里走出了一个男人,大概从始至终都守在这里,嗅觉非常敏锐,极快地感觉到了不对,看到两人后,豁然抬手去按一个机关。

余棠指间早已经翻转起来的薄刀顿时飞了出去,速度极快地打掉了他的手,接着一圈划了出去。

男人脸上毫无畏色,仿佛猜到了她会出手,所以躲得极快,竟然一眨眼避过了余棠一招。

他刚松了一口气,眼前一花,喉咙上已经赫然出现了一片刀——

只是恰巧这个时候,余棠耳机里忽然沙沙响了几声后,断续传来了吴越频道的声音,警方的领导指挥层经过短暂决定后,下达了继续往第二层摸进的决定。

可这跟行动前的部署计划是有出入的。

余棠按着面前的人,低头皱了皱眉:“为什么要继续往前摸?你们提前排过点了没有?”

吴越的声音已经有些听不太真切了,深山的频道信号并不好,他说了半句什么东西后,暂时断线了。

可是就算吴越能说话,这会儿的警方行动,却不是他能决策的。

落后一步的宋端下来,接手了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男人。

余棠立马摸出手机,掐了秒表,同时点开了全息地图,拉到了第一二层之间的二千米地形,开始标点。

旁边的段汀栖了然收回视线,边进门摸排,边直接给陆钦河打去了电话。

天气很晴朗,孟渡眼皮却有些无端发紧,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明明都没什么问题,可是为什么会莫名有点不安。

他转头看了看旁边实时传回来的监控视频,来回找了一圈后,问旁边立着的人:“余棠在不在?”

“没有跟上山,似乎在山脚下的指挥车里。”贴身的手下手按在枪上,眼睛视线却不断锐利地搜寻着四周的信息。

孟渡略微心安,稍稍往起坐了一些,双手以一个非常轻松的姿势交叠在一起,轻轻托在下巴上看了会儿屏幕后,眼睛亮晶晶地笑了一下:“人都是怕尝甜头的动物,但凡得到点施舍就找不着北了,披一层再冠冕堂皇的皮也不例外。”

片刻后,他轻描淡写地抬起手,轻轻往下一压:“那就把东西都推上来,给那帮自以为是的警察一点颜色看看。”

与此同时,方才断线了片刻的耳机刺啦一声,沙沙声继续在耳内响了起来,余棠视线落在平板上,忽然说:“吴越,停下来!”

耳边的脚步声戛然停了一下。

余棠认真说:“不要上去,别越过之字形的冰河,退下来。”

吴越一只迈出的脚悬空停在水面上,抬头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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