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两个丫鬟一阵附和,又感慨不知道是不是以后常常有绢花赏赐,虽然不值几个钱,但这些绢花都挺别致,应该是女儿家自己做的,得了赏赐她们也是欢喜的。

萧止戈听了几句,也没明白她们在说什么。皱了皱眉,上前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三个丫鬟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萧止戈吓得立马就跪下了:“王、王爷……”

萧止戈眉头皱得更紧:“你们刚才在说王妃?王妃怎么了?”

最前头的丫鬟头也不敢抬,颤声道:“我们……我们在说王妃心善呢,听王管家说,王妃从街上回来时被百姓送了不少东西,连带着我们也沾了光,得了赏赐。”

目光落在丫鬟们手中的绢花上,萧止戈总算弄明白了。

邺京有掷花之风他是知道的,太祖登基之后,励j-i,ng图治,大邺国富民强。百姓生活富足,风气开放,不管男女,便也更加追求美,以致尚美之风盛行。后来慢慢就发展成了看见好看的男子女子,百姓都会大胆的掷花。当然,贵族女子出门抛头露面的少。因此被掷花的多是男子。

没想到他的王妃,也会被人掷花。

萧止戈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既有些骄傲,又有点酸溜溜地不得劲。毕竟那是他的王妃,有多美有多好,他知道便好。

让几个丫鬟起身,萧止戈大步去寻安长卿。

三个丫鬟顿时松了一口气,有个胆大些的小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了王妃之后,王爷似乎脾气也好了许多?”

她们似乎已经许久没见过王爷沉着脸发脾气了。

另外两个丫鬟赞同的点头,又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萧止戈的背影,拿着绢花赶紧干活儿去了。

……

萧止戈寻去前院,安长卿正在听王富贵汇报府上年节的安排。见萧止戈过来,王富贵自觉地歇了声,把册子奉上去,知趣地退了下去。

安长卿给他倒了杯茶:“王爷今日没出去?”

萧止戈“嗯”了一声,酝酿了一番,才问:“听说今日有百姓当街向你你掷花?”

安长卿笑着道:“倒也不算掷,趁我不在全都塞给车夫了。”

萧止戈板着一张道:“下回上街,把铁虎和赵石带上,虽说邺京还算太平,但万一有人图谋不轨……”

安长卿被他说得呆住,迟疑道:“都是些热心百姓,应该不会……”

萧止戈义正言辞道:“以防万一。”

又问:“你很喜欢那些百姓?”

这个问题,安长卿倒是认真想了想。其实也说不上多喜欢,他从前总呆在深宅大院里,没什么机会去外面看看。更别说跟平民百姓接触了。后来重活一世,又想着萧止戈那些匪夷所思的流言都是这些百姓传出来的,便又觉得他们有些愚昧。不算喜欢,但也说不上厌恶。

毕竟真正散播流言的另有其人,这些百姓也不过是被利用罢了。

但现在真正接触到了,感触却又深了一些。这些百姓或许没什么学识,甚至能称一句愚昧。但其实大部分心思并不坏。他们的喜怒哀乐坦诚在脸上。所求的也不过就是安居乐业,子孙出息罢了。

“只是觉得他们其实也……挺好。”安长卿想了想道:“若是以后一直能这样也不错。”

安居乐业,不必为战乱愁苦,为生计奔波之余,也能有闲暇去茶楼听书闲聊。过着平凡但也安稳的日子。

萧止戈目光微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安长卿不好意思地笑:“我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而且只是因为今日百姓给他送了绢花和礼物,便转变了看法。说起来似乎也有些肤浅。

“不会。”萧止戈缓缓道:“太祖曾经说过,他毕生之心愿,便是四海无战事,百姓衣食足。他耗费毕生心血,才让大邺重新兴盛,将北狄驱赶至北漠深处……”

百姓安居乐业,听起来简单。却要耗费一代帝王毕生心血才能达到。

只可惜后继者一代不如一代,终究守不住太祖创下的基业。到了他父皇安庆帝这一代,不仅北狄来犯,边关连年战事。就连向来安分的西蜣和雨泽也开始虎视眈眈。

安长卿听他说着,心中触动更大。他以前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从未想过百姓与天下这样严肃的问题,直到萧止戈说起,他才如醍醐灌顶,陡然间明白了什么。

紧接着他便想起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北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那是一场天灾,最后却演变成了人祸。并且这一切都早有预兆,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上一世,亦是庆历十五年的冬天。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从十月开始便入了冬,并一直持续到了来年一月。北地百姓早习惯这样的寒冬,并没有太过担心。只以为跟往常一般,只要开了春,就该回暖了。但是入了二月时,天气依旧并没有回暖,反而是下了一场冰雹,拳头大的冰雹噼里啪啦落下来,不仅砸死了人,也砸坏了许多的房屋。众人这才意识到这年的冬天似乎有些异常。可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冰雹过后又是连日的大雪,从二月到三月,天气就没有回暖过。许多人被砸坏了房子无家可归。过冬的粮食又所剩无几。市面上粮价和棉衣价格更是疯涨,许多百姓买不起,最后只能露宿街头,悄无声息地便被冻死了。

北方受了灾,更北边的北狄人也不好过,这些凶狠的北狄人带上了最骁勇的骑兵,南下烧杀掳掠,更加重了北地的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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