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神来。
而他已经惊呆了。
我果然不在你的眼中,……
那天晚上回到家中的时候才知道,郑王子蹊大婚,大赦天下,陆风毅也获得了赦免。
这算什么,在一切全都走向无法回转的地步而玩弄的权力吗?
可是那天夜里子蹊却匆匆来了,我却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我陌生又熟悉的,恐惧,没错,是恐惧,他看见我的时候的恐惧。
陆风毅死了,他被毒死在刑部大牢。是一坛子酒,是你带去的一坛子酒。
子蹊,你在怀疑我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向他走过去,而他却是后退几步的。
子蹊,你有没有想过,我杀他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永离,我真的害怕,……,我知道你不贪图权贵,可是你还是鸩死了先王,那个四岁的孩子!
我猛的到他的面前,给了他一个耳光。这话让他说出来对我们都太残酷了,以后不只是我难以承受,估计连他也无法再从这样的噩梦中走出。
他看着我,眼睛中是无法压抑的狂乱和绝望。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太后大婚吗?我为的就是最后这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活着机会。我不管他做了什么,可我知道你一直希望他可以活着,我就为了你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活着。可是你做了什么?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永离,你还是个人吗?你还活着吗?
我把他推到了门外,关上了门,然后顺着门滑落在地上,后背被那样的雕花门割出了血痕一样的刺痛。
我还活着,我没有死,只是,快要疯狂了,……
谁在逼我,谁在害我,谁在害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也静了下来,当我打开门的时候子蹊一如既往的站在哪里,就在我开门的一刹那,我看见他暗淡的眼睛中闪过如此明显的晶亮,仿佛放下了心中最挂念的事情。
我看了看他,然后径直走了过去,他拉住了我。
永离,做什么去?
做什么去,对呀,做什么去呢?
酒,我说出了这个字,我要去酒窖,那里有好酒,……
也许看我木讷的样子,他说,我和你去。
好吧。
有些简陋的酒窖很冷,这里还放了冬天采集来的冰块,我看了看眼前这些黑色陶瓷的大大小小的坛子,都那样的j-i,ng致,每个上面还有用红色的丝还有胶泥封住的口。
永离,你的心情不好,不能多喝。
子蹊拦住了我。
我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酒,然后突然从身边的侍卫腰间拔出了佩剑。那样明亮的剑,即使在暗无天日的现在还是依然的光华如清水荡漾,然后就在子蹊的一声呼喊中,永离你要做什么,我砍向了这些酒,……
清脆的破碎声音在我的耳边回荡,冰冷的酒飞ji-an到我的脸上,身上,……
子蹊要拦我,可是又不敢太过用力,我们就这样半真半假的撕扯中让那些飞ji-an的酒水,碎片泼了一身,谁不无法躲避,……
是的,我们周围早就有了一张谁也无法走出的网,而且更加可悲的是,那张网的外面更是无穷尽的黑暗,让我们连挣脱的心都没有了,……
他们都这样看着,看着这传说中珍藏了几十年的状元红是怎么被我用剑毁了的,看着那曾经是玉液琼浆的华美酒水是如此流落泥土,和成了肮脏无比的淤泥的,……
世人都说莲花是出淤泥而不染,笑话,那样孤高自诩的东西配吗,配这样的评语吗?它不过是冷淡的看着自己周围的一切,不想,也不屑看看纷乱的周遭到底已经肮脏溃烂成了什么样的,它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它配吗,它不配,可是又有谁配呢?我不知道,……
全毁了,全完了,没有留下一坛完整。
我累了,手中的剑掉了下去,然后身子也软了下去,就这样趟在了这里,荡漾着最清洌状元红的泥土里,……
那酒,在我的身边缓缓流淌着,把我的衣服,我的头发都染上了浓郁的味道,……
天,还是这样的浓重,可我明明已经看见了启明星的样子,为什么它又隐藏了回去?
突然,天边闪过很耀眼的火红色,随即被浓重的云遮挡了起来,万里长空竟然没有一处是清朗明逸的。闭上眼睛和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样的东西,那,要眼睛作什么?
谁来回答我?
然后感觉一个怀抱,被用力的搂紧了。
永离,哭出来吧,是我不对,……
不,天亮了。
我说,却不知道是骗他,还是骗我自己。那一天是一个y-in天,……
——第三部完——
第四部 国殇
雨落在窗外的叶子上,这些红色或者黄色的叶子让雨水晕染的s-hi意重重,如滴落在雪浪纸上的淡淡化开的胭脂。我站在一棵枫树下面,手上撑着油纸伞,湘竹的柄有些冰冷,并且那些点点斑点,仿若层层浸染的泪痕。
今天是风毅出殡的日子,他的家人来接他回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