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我……”想到自己没钱,梁楚委婉地说:“我以后借你点吧。”

孙朝阳摇摇头,客气的说了声谢谢,很快离开了,并没有留下住址。

当天晚上,孙朝阳站在高高的十六楼,这是一座三室两厅的公寓,离他大学毕业还有三年半,自然会有人帮他支付了四年的租金。来帮忙办事儿的那人想的周到,在学校附近租了大房子,其中两室可以出租给其他学生,减轻他生活费和学费的压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愤怒而惊讶,贺长东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除了贺长东他想不到其他人,等到请见这位大家长的时候,那个男人并没有见他,只让人传了两句话。

让他孙朝阳识相。

第二句是你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孟冬冬。

识相是什么他孙朝阳一清二楚,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他厌恶贺家人,厌恶贺长东,厌恶极了,但不得不接受。毕竟他赚不到这些租金,有钱也未必可以租到这样便捷的房子,所以在厌恶愤怒的同时,又有一些隐晦的、罪恶的、虚伪的享受。这二十年来,从他记事起,一直在脏乱聒噪的小院生活,什么时候住过这样的大房子,冰箱、空调、漂亮崭新的家具,室内温暖舒适,站在窗口俯瞰下面,有一览众山下的豪迈感。对于贺长东来说是可以随手赠与别人、不值一提的东西,对他来说,却是穷尽二十年都无法得到的。

同是贺家人……同是贺家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可为什么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人生?

冬日下了一场雨,雨后初晴,贺长东打开一扇窗,雨后清冽冰凉的空气灌了进来。这座别墅他并不常来,只是近两个月贺老爷子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越来越不乐观,身为贺家后辈,又接手了贺家的接力木奉,他必须在这个时候尽孝道。如此一来,带着孟冬冬搬出去反倒不合适了,只能让别人离开贺家的地盘,然而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没想到第二茬、第三茬,都像是雨后的春笋般冒了出来。

走了一个孙朝阳,又来了其他人,没多长时间,上回坐在一块包饺子的黑壮少年和穿着破旧校服的宋韧一同走了过来。梁楚正在遛狗,黑壮少年走到他跟前,自我介绍说叫钱冲,又问他去不去小院玩。

身后不打笑脸人,而且他们的饺子确实好吃,梁楚是它的手下败将,不得不低头……梁楚侧头看向宋韧,钱冲他知道,上回相处几小时,钱冲长得又黑又壮又凶猛,心肠还不错。不过宋韧不是很讨厌他的吗?

似乎是看出他的疑问,宋韧略有些不自在,摊手笑道:“不打不相识嘛,现在看你没那么讨人嫌了。”

梁楚看他说话还带着那个劲儿,反倒放了一些心,不是不怀好意的接近。

梁楚回报他一个笑容,看了看天色:“要不然下回吧,现在到吃饭的时间点了。”

钱冲给他看了看沾满面粉的手,道:“不吃饭还不来喊你,包饺子呢,来不来吃?”

梁楚迟疑,看向小别墅,想着把贺长东抛下,一个人去吃独食是不是不太礼貌,但又很想念大r_ou_丸水饺,比贺家保姆做的还要好吃。思考半天相处两全之法,期期艾艾道:“……那你煮好了给我送两碗来?我也送你们礼物。”

钱冲一瞪眼道:“你想什么好事儿呢。”

梁楚弯了弯眼睛:“我们不是朋友吗。”

钱冲微怔,摸了摸下巴,说你这人真有意思,给把梯子就上天是吧,还不把自个当外人了,孙朝阳那孙子可比你强多了。

梁楚有点不好意思,自我检讨是不是太自来熟了,但过了半个多小时,钱冲送了三碗饺子来,让他吃不完晚上接着吃。梁楚回了一箱牛n_ai。

孙朝阳远离了梁楚的生活,与之熟悉起来的是钱冲和宋韧几个人,这些人和孙朝阳有明显的不同,孙朝阳内向沉默,钱冲是偏大大咧咧的x_i,ng格,宋韧嘴损说话不过脑子,但没什么坏心眼,但这张嘴也不讨人喜欢就是了。少年的友情来得容易来得快,偶尔说错话也没人往心里去。

关系熟稔以后,钱冲问出好奇已久的问题:“你和孙朝阳关系还不错?不容易啊。”

梁楚说他人挺好的,有什么好不容易的。

钱冲嗤笑道:“孙朝阳眼高于顶,难得你能跟他做朋友。”

梁楚愣了愣道:“什么意思,你们和他不是关系不错吗?”

原还以为板牙熊的情报除了错误,半月前送饺子那回,钱冲还说孙朝阳比他强多了。

钱冲思忖片刻,问道:“你觉得孙朝阳是个什么样的人?”

梁楚中肯道:“努力、奋进,有野心和抱负,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钱冲和宋韧互看一眼,耸肩道:“在我们看来,孙朝阳是一个不上不下、不高不低,自以为是又心胸狭隘的人,他跟我们交情不错?笑话,孙朝阳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这些人,他看不起小院,但是又攀不上真正的贺家人。你说逗不逗,他恶心这个地方,厌恶我们这种人,却不得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从高中到大学都有学生宿舍,你说他为什么不住校?他自认为是贺家人,就该待在贺家人该待的地方。我还真不知道孙朝阳这种人竟然可以交得上朋友,大概是因为你和他一样都不被贺家承认?觉得跟你更有共同语言吧。”

梁楚没想到孙朝阳的风评如此糟糕,心存疑虑半信半疑。半疑是因为没有亲眼看见,不能尽信一家之言。半信是因为无风不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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