哝一声,睡得更香了。谢鉴心中怜惜,在他眉心亲了亲,悄悄起身穿衣。

煮了粥回来时,帐子里仍是全无动静,谢鉴忍耐不住,轻揭开帐子去看,令狐音却正坐起身来。他身上未着衣服,肌肤如玉,墨发零乱,更染了点点胭脂红,全被谢鉴看了去。令狐青也不动,怔怔地瞧了他会儿,突然便缩回被子里去,连头都蒙了进去,倒把谢鉴吓了一跳。

谢鉴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那被子拽下来,笑道:「青儿醒了,起来吧。」

令狐青半闭着眼不敢看他,红着脸点了点头。

谢鉴见他害羞,却愈想逗他,拿过他衣衫,不怀好意的笑道:「我替青儿穿衣服。」

令狐青低如蚊蚋的道:「不用。」抓着被子死活不肯。

谢鉴只得作罢,笑道:「青儿还怕被我吃了不成。」

令狐青磨磨蹭蹭的穿了衣服起来,低着头吃了早饭。谢螫教他写字读书,他低着头学了;拉他到园子里,他却仍是低着头看地。这一天之中,令狐青竟没几次抬起眼来去看谢鉴,更不用提说话。谢鉴实在想不到这小狐狸竟会如此怕羞。到了晚间时,总算是好了些,谢鉴却不再理会他怕不怕羞,又将他塞到帐子里。

令狐青虽极怕羞,却总是只媚狐,与寻常人不同,谢鉴搂他在怀里时,心中自叹天生尤物,从未有一日肯放过他。什么吸人j-i,ng气云云,全都抛诸脑后,他日日同狐青在一起,却也从未觉得有丝毫不适。令狐青也终是渐渐习惯了。

不觉时近三月,园中有些花已开了,虽不是百紫千红,风光迷乱,却也是小艳疏香。春风娇软。午后天暖,谢鉴便到园子里席地坐着,对花饮酒。钱财虽不多,他却是舍得喝好酒的。令狐青也尝了一口,却辣得直咳嗽。谢鉴笑着给他拍背。

一辦绿梅不知何时落到那酒杯里,意态fēng_liú,宛如好女。梅香本是清冷,和了酒香,亦冷亦暖,若即若离。谢鉴看着,只觉不及身边之人。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

还未尽兴时,酒却已喝得一滴不剩,谢鉴晃晃酒壶,忽又想起手头的钱也已花得一文不剩。笑道:「没法子,今晚只得找地方混顿饭吃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令狐青道:「公子要去哪里?」

谢鉴微笑道:「去探探眠卿,青儿同我一起去吧。」令狐青答应着。

谢鉴回房去找了一件披风出来,替令狐青系好,将那风帽拉得低低的遮住他的脸。

令狐青道:「我看不见路。」

谢鉴笑道:「不怕,我抱着青儿。」握着他的手往花雪楼去。

荷角小蜻蜓式镂花窗内,案前垂了一枚银链系缀的七宝流云水晶熏球,轻烟缭绕,内中燃着伴月香。案上素琴,歌喉宛转:「鬓云松,眉叶聚。一阕离歌,不为行人驻。檀板停时君看取。数尺鲛绡,果是梨花雨。鹭飞遥,天尺五。凤阁鸾坡,看即飞腾去。今夜长亭临别处。断便飞云,尽是伤情绪。」

歌声甫歇,便听有人笑道:「几日不见,眠卿的歌唱得愈发清越妙丽了。」正是谢鉴的声音。眠卿一笑起身,见他身后跟着一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微惊之下,便猜出是令狐青。抿嘴笑,道:「公子来了。公子说说看,是我唱得好,还是这歌词作得好?」

谢鉴微笑道:「歌词俱佳,细细论来,歌胜于词。」一边将令狐青的披风解了,坐在一旁。

眠卿奉了两盏茶,笑道:「公子且评评这词。」

谢鉴略略沉吟,道:「也只有一句话:胜在纤巧,失在纤巧。作词之人,多半是少年得意的世家贵公子,未经过流离分别之苦的。」

眠卿轻笑道:「公子说得果然不错,这曲子是南家公子所作。我初见这曲子便说,论工丽或能与公子比较一二,论情挚却及不上公子了。」一旁那小环自是千伶百俐,不待眠卿吩咐,便将笔砚捧了出来。

谢鉴却只看了一眼,微微笑道:「我这些日子只做梦,未作什么曲子。若要我作,眠卿出什么题目我都应下来,只不愿作这等鸾凤分飞之词。」

眠卿知道这自是因为令狐青了,心头微微酸苦。还未说话,令狐青在一旁道:「我前几天看了几首诗,说的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谢鉴笑道:「青儿写来看看。」亲自给他研墨。

令狐青拿起了笔来,谢鉴看他写,是:

「青青水中蒲,下有一双鱼。

君今上陇去,我在与谁居?

青青水中蒲,常在水中居。

寄语浮萍草,相随我不如。

青青水中蒲,叶短不出水。

妇人不下堂,行子在万里。」

一时写完,那小环取去给眠卿看。

眠卿还未细看诗句,见了那端秀灵逸的隶体,微惊道:「令狐公子是从哪位大家习字?」

谢鉴笑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我教出来的。」

眠卿蛾眉轻舒,微笑道:「我可不信,公子的隶体我是见过的。这轻逸流转,倒有三分相像,钟灵毓秀,公子不及。若说公子是从令狐公子学的,我便信了。」

谢鉴微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眠卿没听说过吗?不信问青儿——我倒想起来了,莫愁园里那端砚是真正的宝贝,笔也合用,却都给那墨糟蹋了。」

眠卿听他说,便从案上取了一只豆辦楠的盒子,命小环送过去,道:「公子看这个是否合意。」

谢鉴打开来,见盒中盛着四块墨条,都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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