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望了他一眼,神色也隐约显出些职务之外的同情,低声嘱咐一句,便转身匆匆离开。

耳旁忽然安静得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宫徵羽怔忡地拿着那份文件,低头想要仔细看一看,却被梁轩逸劈手抢下来,双手扶住他的肩膀:“徵羽,你看着我,这是何元纬在报复你,你听我说——”

明明看得到那个人在焦急地说着什么,耳边却依然是一片空白。宫徵羽努力牵动嘴角,想叫对方不必替自己担心,身上的每一寸角落却都疲倦得彻底失了力气。

不想动,不想说话,不想笑。

他的身体被用力拥进面前的怀抱,却依然冷得止不住发抖,眼眶干涸得几乎发涩。

……

不知过了多久,感官才逐渐归位。

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扶着坐下,手被紧紧攥着,有些疼,身后的怀抱绷得死紧。手臂想要使力,却又怕叫他不舒服,僵硬地拢着他的身体,叫他不至于滑落下去。

这只是个任务而已。

心口一片冰冷,几乎被陌生的意志所控制的灵魂仿佛依然心有余悸,苏时眨了眨眼睛,叫自己的意识彻底归位。

这只是他的任务,他还需要完成《微光》,还要救出那个孩子,要让梁轩逸拿到冠军。

这具身体里甚至连残存的意志都没有,只不过是一个始终蛰伏在心底的隐患而已。他并不属于这里,只要完成任务,他就可以离开。

没有那么难熬。

僵硬的面庞重新缓和下来,神色也重新变得温和平静,叫自己回到最熟悉的状态下,一切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

察觉到他的变化,梁轩逸动了动,摒了呼吸望着他,眼底藏着掩饰极好的担忧不安。

苏时微弯了眉眼,回握住他的手:“叫你担心了,我没事。”

梁轩逸的手狠狠一颤,面上却依然是一片温和,轻柔地抚了抚他的短发,声音隐约发涩。

“这是何元纬的报复,他想叫你身败名裂,可是你相信,这一次谁也不会信他的。医院的医生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病历就放在那里,天一亮我就去找人,我们有足够的证人,他只是宁死也要反咬你一口而已,我们不用怕他……”

“我知道,我不怕他。”

青年的神色依然是一成不变的柔和温然,轻声顺着他的话重复了一句,就又不再开口。

如果只是陌生人,或是一般的朋友,也许根本不会看得出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梁轩逸心里却已经疯狂生出不安,偏偏还要尽力压制下去,只是放轻力道小心翼翼拢住他,叫那双眼睛望着自己:“徵羽,你还好吗?”

宫徵羽温和下眉眼,轻轻点了点头,主动抬手环住他,将头靠在他颈间。

眼眶莫名发烫,梁轩逸微低了头,轻吻着他的脸颊,吻上唇角,握住他的手引他起身,坐在钢琴前:“徵羽,我们弹钢琴,弹琴好不好?”

隔了一阵才领会他的意思,青年温顺地点点头,抬手落在琴键上,却没有按下去。

梁轩逸几乎屏息,强烈的不甘痛楚充斥心底。抬手轻覆在他手背上,稍稍使力,钢琴就发出了清澈乐音。

那只手却忽然一颤,像是被声音所吓到,猛地缩回来,身体止不住微微发抖。

水气迅速模糊视线,喉间仿佛岩浆般灼烫。梁轩逸紧紧将人拥住,声音终于再难抑制地流出哽咽:“没事的,徵羽,你相信我,没事的。一切都还会变好,恶人会有报应,真相一定会被所有人知道……”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背上,叫那双平静温和的黑眸里隐约泛起些波动,忽然抬起手,替他拭了脸上的水色。

“我知道,我相信你,你一直都最擅长这个了。”

宫徵羽望着他,重新浅浅地笑起来,眼底终于浸过些许真实的无奈暖色,闭上眼睛靠在他肩上。

“我只是在想……沈飞会不会出庭作证。”

他这句话放得很轻,梁轩逸却依然听清了,心口蓦地一缩,却又坚定地温声开口:“不会的,他一定不会同意作证的。他是个很记恩的孩子,你对他好,他都知道,他还要给你送礼物呢,不记得了吗?”

眨了眨眼睛望着他,宫徵羽沉默半晌才轻轻点头,无奈一笑:“我还以为能见到他,就能问问他伤有没有好了……”

梁轩逸沉默半晌,用力收紧了怀抱。

沈飞的父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趁着决赛前来把孩子带走,显然是为了叫那个孩子到时候出庭作证的。

金钱的诱惑,父母多年的积威,不说谎就挨打的恐惧——他其实也无法保证,沈飞究竟会不会出庭,如果出庭,又会说些什么话。

苏时静静在他怀里靠了一阵,忽然睁开眼,将人轻轻推开。

梁轩逸怔了怔,忽然领会了他的意思,连忙起身退开,看着那个青年重新抚上琴键。

力道柔和,像是在触碰着永不会背叛的同伴。

陌生的曲调从黑白琴键中淌出来,依然温暖,温暖得叫人止不住落泪。仿佛一路跋涉过荆棘,伤口已经大大小小遍布周身,然后终于得以休憩,得以平静。

间奏轮转,曲调往复。

梁轩逸屏息,身体不觉绷得死紧,愕然地望着依然坐在钢琴前弹奏着的青年。

这不是一首曲子,这是一首歌。

第二遍,第三遍,再动听的旋律听到重复也会觉得枯燥,可那个青年却像是一无所觉,反复弹奏着,情绪一层迭上一层,左手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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