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阳台门口,看着那个女孩。
她紧贴着墙壁站着,将身体的重量全部依靠在墙上,听见自己的问话后也并没有什么反应,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站得有些不耐烦了,现在是课间,要是在外面待太久,是会被怀疑的。就在此时,那女孩突然低下头,转过身看着他。
她这样侧过脸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她似乎瘦了很多,眼睛里以前那种明亮的光芒也没有了,变成了一种黯淡的色彩。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一跳,同时也浮上了浅浅的愧疚。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以前无论在什么压力下都能挺过来的女孩,会变得这么脆弱,这和他有关。他做了一个背叛者,背叛了他们之间本该可以存在的友谊,本该惺惺相惜的友情。他退缩了,他害怕被周围的人看作是异端。
于是,口气不自觉地放柔软下来,问:“你说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找我,是什么?”
女孩看着他,嘴边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本来我的确是有件事想跟你说的,但是现在没有了,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她从墙边站起身,似乎漫不经心地走着。“你曾经要我尝试着去迎合周围的人,抱歉,我做不到,但是你呢?”
“压抑着自己去做一个好学生,好孩子,去做每个人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家伙。你究竟累不累?如果有一天你累了,你后不后悔?没有说过真心的话,没有交过真心的朋友。”
女孩的话像是直接戳到他心里,戳入他的伤口。但是他微微侧头躲避开,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我必须得这么做……”这是逼不得已的,为了活得更自由,他的选择。
“果然是这个答案,他就说过,你会这么回答。”
女孩轻飘飘的声音传来,他猛地一愣。
“你说什么——你!”
这一抬头,他才发现女孩竟然已经爬上了阳台的边缘,她迎着风口张开双手,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鸟。
“你做什么!”他想要冲过去,拉下她。
“别过来!当时抛下我走了,现在就不要过来,胆小鬼。”这句话一下子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僵硬在原地。
阳台上的风很大,吹乱女孩两边的头发,然而在一头飘舞的乱发中,那双眼睛却再次变得格外明亮,像是天空的星星一样璀璨。
“我受够了这个要讨好别人,要遵守规则才能活下去的世界。”她微笑,“我要去一个更自由的地方,一个可以让我也能……”
也能什么?
他仿佛耳鸣了,耳中只有轰轰的响声,听不见她最后的一句话。气血涌上了大脑,在变得近乎黑白无声的世界里,他只看见,那个纤细的身影像是一只飞鸟,愉快地展开她的双翅跃向天空。
然后——是毫不留情的坠落,人类,从来都不是鸟儿。
全身的血液几乎都想要凝固了,在他变得通红的视网膜内,只留下最后那个残影,那个挥之不去的残影。
直到楼下骤然响起的尖叫声传来,他无力地靠在身后冰冷的门上,无法动弹。
那抛下一切飞向天空的身影,一遍遍地徘徊在他脑内,无法抹去,像是一个恨不得遗忘的噩梦。
噩梦……
“喝,呼——!”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惊恐地喘息着,仿佛那个坠落的身影还在眼前。
“不要!!”
手无力地伸出,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然而徒劳地在空气中挣扎,什么都无法抓住,什么都……一只温暖的手突然伸出来,牢牢地抓紧了他,让他感受到了属于人体的温度。
迷惘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晰,他看清了坐在身边的人,那个熟悉的身影。
“林……深?”
“恩。”
林深低低应了声,抬起另一只手,摸向他汗s-hi的额头。
“做了噩梦?”
噩梦,赫讽苦笑,要只是一个噩梦就好了。他是回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属于年少时代,犯下的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
“我……”赫讽的眼角又撇到了那块放在桌角的石子,它的色彩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那是当时事发后的第二天,他收到的一封匿名信中夹着的一个礼物,信上仅仅只有一句话——【致我们可爱又可怜的胆小鬼。】石子上红色的纹路,总不断刺激着他回忆起那一幕,再后来,它就不见了,不知道是被家里的人给扔了,还是回到它原来的地方。
没想到,会在这么多年后再次看见它,在这种时候,它似乎总在提醒着赫讽。
你是个凶手,是个夺去一个女孩生存希望的凶手。而现在,他手里夺走的x_i,ng命变成了两条。
“……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赫讽的声音有些沙哑,林深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注意到放在桌上的那枚石子。
“偶然。”
“偶然?”
这绝对不是什么巧合,赫讽苦笑。
林深抓着他的手腕,感受到赫讽此时远低于常人的体温,他不放心地探了探他的额头,轻声问:“怎么了?”
赫讽苦恼地摇了摇头,没有力气回答,两人之间趋于沉默。
却在此时,门被人用力地撞开,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焦急地喊道:“不好了,大事不妙!赫讽,出事了!”
跑进来的人正是于越,本给出去寻找走丢的林深的他,现在一脸的惊慌失措,就连看见林深在屋内都没有功夫惊讶。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