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得清洗小石磨。

锅巴粉是磨好了直接入口的东西,必须得注意制作工序中的卫生问题。光用冷水洗,郁容仍是不放心,便想着用开水烫滚,再用高温消菌。

就得用到大锅灶了。

实际上,炒米需要大火爆炒,小炉子的火本也不够。

原先嫌大锅灶怪麻烦的郁容,饶有兴致地起灶烧火了。

二尺二的大铁锅,这还是头一回投入使用。

郁容之所以嫌大锅灶麻烦,主要是因为,第一次用铁锅前必须得先“开锅”,否则,烧煮出来的食物,会带着一股不好闻的铁味。同时,铁制品会锈蚀,养护得当,铁锅的使用寿命才够长。

既买了铁锅,除味与养护是无论如何也省不掉的程序。

不过,少年大夫偶尔会在一些琐事上,有轻度的拖延症,想着等一等,哪天闲着无聊再去处理……反正也就多放个几天,铁锅没那么快生锈的。

出于做锅巴粉的需要,郁容只能认命地给铁锅先行除味了。

土办法,直接拿猪油擦锅,方便又有效。

可家里没有新鲜的r_ou_,便只好换一个法子了。

水和食用油,一比一,再加把茶叶,倒锅里大火烧开,用长勺舀油水,对整个锅里进行反复浇淋——油水是为养护,保证铁锅不容易锈蚀,茶叶则能去掉生铁的腥味。

熄火冷却,找一些木屑什么的搁油水里,拿锅刷再反复刷洗。最后,盛干净锅里的油水,清洗一遍,烧个一两锅的开水,“开锅”即完成了。

处理好了铁锅和小石磨,郁容去前院检查着晾在竹匾上的米粒,到底泡过了水,米粒吸了水分有点涨,晒了半个下午还没完全干燥。

无需着急。

准备工作已然到位,炒米磨锅巴粉,正式做起来,花费不了多少工夫。

少年大夫回后院,开始收拾适才被倒腾得有些凌乱的厨房。

忽看到一中小号的陶瓮,放在角落里,正被盆架刚好挡着了,不注意看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陶瓮一看就知道用过一些年头了,肯定不是此先在土陶坊定制的。

郁容回想了一会儿,记不清这东西从哪来的,也不独自纠结,移开盆架,直接将陶瓮搬出来。

好重!

显然,瓮里装满了东西。

少年大夫愈发好奇,小心地打开瓮口——

臭!

郁容一个不妨,被臭味熏得脑子发懵,好一会儿,缓过神,又觉得这冲鼻的味儿,莫名让人口舌生津。

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他觉得这臭味怪熟悉的,好像是……

臭萝卜!

郁容惊喜。

——臭萝卜啊,真真是好些年没尝过味了。

跟臭豆腐一样,但凡沾了“臭”的食物,基本是一个“德行”:闻着臭、吃得香。

一碗臭萝卜,加点蒜子,煮饭时顺便蒸上,吃起来方便,关键是,非常地下饭。

腌得好的臭萝卜,生吃也不错,酸爽可口。

尽管,郁容知道这东西不太健康,不过,作为标准的大天朝吃货,在美食面前,可以酌情降低一些底线的,咳。

喜欢吃臭萝卜的人,往往更喜欢臭萝卜的汤。

这汤,有好几种吃法。

最常见的,就是蒸制臭萝卜后,油汤泡饭,十分开胃……只是这种吃法,略显“重口”,不一定谁都能吃得惯。

还有一种做法,是郁容个人比较喜欢的——臭萝卜汤泡豆腐和(或)青椒。

青椒去籽,豆腐切块,放入腌制臭萝卜的器具,浸没在汤水里,腌泡几日,再捞出来蒸着吃……

饱吸臭萝卜汤的豆腐,风味绝妙独特,好吃到了极点,决不比臭豆腐、豆r-u什么的差,只要吃下了第一口,就想吃第二、第三口,哪怕食量小的人,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就吃掉了好几大碗的米饭。

泡过汤的青椒也一样,脆脆的、酸酸的、臭臭的又香香的,滋味复杂,相当美妙。

对郁容来说,臭萝卜可算是稀罕物了。

当初体验农村生活时,其他的腌制菜,诸如咸豆角、酸芥根、萝卜干,等等,早晚餐常能吃到。

却不知为什么,臭萝卜在饭桌上几近绝迹了……兴许是物质条件越来越好了?

过惯苦日子的长辈们早吃腻了臭萝卜,不爱做了,喜欢吃臭萝卜的年轻一代,基本上也没那个手艺,好吃的又太多了,久而久之,渐渐就忘了年幼时臭萝卜汤泡饭的滋味。

郁容便是这年轻一代的一员。

喜欢吃臭萝卜,偏偏自己不会做……好些年没再尝过,便差点忘了还有这样一种美味了。

独特、诱人的臭味,不断地涌入鼻腔。

从对臭萝卜的怀念中回神,少年大夫忍不住疑惑了:这一大瓮臭萝卜,到底是从哪来的,怎么会在他家的厨房里?

郁容琢磨了一会儿,忽是想到什么,小心地托举起陶瓮,努力往下面看。

不出所料,瓮底有个歪歪斜斜的刻印,仔细辨认,是缺胳膊少腿的一个“寳”字。

瞬间意识到了,是怎样一回事。

郁容几乎能肯定,这一瓮的臭萝卜,是办宴席那天,别人偷偷塞进来的贺礼……对他是个惊喜,放在这青帘,送礼送臭萝卜,却是显得寒碜了。

是谁送的,大概也有数。

村西有一位“宝阿舅”,是青帘少数的外姓住户,跟张氏族亲沾亲带故的,在一众五等户的人家里,他家都是条件最差的那个……能送这一瓮的臭萝卜,已是诚意满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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