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诚心实意地回答他,顺带抬头看了眼湛蓝如洗的天幕。

那在旁人眼中温柔眷足的贵公子,就这样若无其事地将最后一颗山楂吃掉,然后把细棍子放下来,目光随意般地瞥了眼身后的暗巷。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文纯。”

那隐藏在暗处的刺客,大概是那个贼心不死的伪朝臣子吧,派遣杀手暗中寻伺机会,却没想到好运居然会来得那么及时,简直就是天命佑助,新入京的少君,居然敢独身一人,做所谓的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但也就是这种程度罢了。

伊文并不是那种自以为娱乐,结果就一股脑地搞出各种意外、险情的莽撞之人,对亲兵许诺能够保全自身,就是真的对那一两个刺客视若无物。

不过,还是交给姬文纯吧。

毕竟那曾经病弱而苍白的少年,如今已经在六年的身先士卒中,长成了骁勇善战而矫健敏捷的强者。

……

夜晚的宴席上,传递着分外凝重的气氛。

曾经位于两个敌对阵营的文武臣子们,如今就连坐着,也是隐隐形成阵营,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敌视,还是试图拉点关系。

曾经站在伪朝一边的臣子们心情自然沉重得要命,就连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怪物们,也因为新君的迟迟未出现而心气不定。有些心气修炼不到家的,甚至直接带着惶恐地四处环顾,生怕等会儿摔杯为号,从屏风后面冲出些刽子手。

而少君的手下本是喜气洋洋地等着按功封赏,但是被对面的沉重气氛一压,也连带着怀疑起这次宴席的目的来,不由得把原有的笑意和喜悦一压,坐立不安地在那里反思着自己曾经是否犯下些让主君记挂的大忌。

当姬文纯真的踏进来的时候,在场沉重的气势让他楞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投在他身上,黑压压一片,又是期许又是慌乱。

他忍不住用手微微擦了擦嘴边,怀疑是不是刚才和伊文吃糕点的时候,碎屑沾到嘴角,却忘了擦干净。

最为亲近他位置的几个亲信互相对看几眼,其中一个人露出纠结而不安的表情,却还是被旁边人用眼神死命催促着,不得不从座位上站起来,郑重其事说道:“如今大业尽归,我等不得不请求少君再重……”

“嗯?”姬文纯将目光投过去。

“还请少君考虑娶妻一事。”

姬文纯的脸一下子就黑下来。

结果一场下来这些人才终于知道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低气压,姬文纯直接忽视这个问题,面无表情地坐到上首,就开口要其他人呈事。

虽然少君平时就冰冷寡言,但现在这种满脸都写着谁敢再提这个问题就砍谁的暴君气场,让本来想要硬着头皮陈言的下属直接一屁股坐到座位上,不论旁边的同僚再怎么使眼色,都充当鸵鸟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姬文纯就这样心情极差的撑过了一个宴席,冷淡地吩咐将要处理的事务,姑且调整好了新旧势力的大致更替,就这样走出大殿,向着寝宫走去。

“少君,请留步。”

又是要催他纳妻?

姬文纯不耐烦地回过身,看着在周围的侍卫纷纷按住刀后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站在侍卫守备范围外,对他露出沉稳微笑的男人。

男人说:“在下是司星仪的国师。”

“……嗯,我知道。”姬文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

就算时间已经流逝这么久,他也已经从那个被伪朝牵制的弱小废物变成了如今掌天下权的少君,面前的这所谓国师,却还是维持着和当年施法镇魂,告慰大琰皇宫中被惨杀的满宫凶灵一般的相貌。

一个老怪物。

他并没有兴趣听对方有什么想说的话,但男人却对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姬文纯还没有回话,旁边的侍卫已经按住了刀,向他看来,请求着少君的命令,显然已经怀疑这人的目的。

男人却并未畏惧,只是悠悠然道:“少君可否……正被鬼祟之事困扰?”

姬文纯的神情一沉,黑色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对方,道:“这与你无关。”

能够在背负着众多杀孽的他身上停留的鬼祟,自然只有伊文一个人而已。他心里略微不安地探查了一下自己的意识,却没有回响,这几年来的经历让他自然清楚,伊文多半又去睡了。

男人却从他一瞬间流露的神情里察觉到了什么,有些惊讶:“看来少君对它有所了解,貌似还颇有情义,但鬼祟之事……”

他欲言又止般停顿下来,对着姬文纯笑了。

姬文纯冷冷地瞥了眼旁边的侍卫,他们自然能够领悟自己少君的意思,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却绝对服从地退了。

这时候他才说道:“你了解他?”

男人摇了摇头:“我只是能感觉到少君您身上那股异常的气罢了,如此强韧的鬼祟,实在是闻所未闻。更何况,它分明已经侵染了少君您全身,居然还容您占据主位,令在下十分惊讶。”

“他绝不会伤害我。”姬文纯抚摸着自己的手背,冷淡地说道。

但那一瞬间柔和下来的语调,和抚摸着自己的身体时的温柔,已经能让男人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态度了。

“鬼祟皆是花言巧语,莫非少君……”

烦死了。

“他需要的只有大琰的国运。”姬文纯冰冷地指出,“在我初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然对我说了这点,我心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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