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修习好长一段时间,总算小有所成。
而当初的那颗蛋,也顺利孵化出一只小青鸾来。它长得很慢,一直是个有着尖尖嘴的毛球儿,连尾巴都还没伸出来。只要晤真稍不注意,它就四处乱跑偷吃食,要么就是围着吴熙瑶打转转,嘴里不停“主人、主人”地喊。
自吴熙瑶初来方丈山学艺,十年光阴弹指一挥,就过去了。
每年开春,吴熙瑶都会问晤真神人同一个问题:“师尊,我这样有望升仙吗?”
“莫急,慢慢来!”每一次,晤真神人的回答也都是这一句。
这日,八名弟子在紫霞洞前的广场上腾云比剑。左近竖着一个落兵台,旁侧挂了个老大的“道”字,上插放数柄长剑、大斧及画戟等。
众弟子皆精神抖擞,来来回回过招,只见广场上清影横飞,寒芒闪烁,剑舞灵蛇,金铁声声入耳。
唯七弟子吴熙瑶盘坐在汉白玉地板上,凝脂般的脸上满是沮丧之色,两眼一瞬不瞬地瞧着众人过招。一袭绣银丝格纹的白罗裙,此时成了擦地的抹布。
近几月,吴熙瑶这姑娘无论同谁比,三两招便败下阵来,但就这三两招,还让她十分疲累。
实际上,吴熙瑶先前的状况并非如此糟糕。但她发现,自从学道以来,她似乎患上了一种奇异的病,此病每隔五年就会复发一次,发时全身通红、抽搐,如散功一样,但三个时辰之后,症状会自行消退,但修为大减。为避免吓到旁人,她从未让病情外露。
而几个月前,吴熙瑶刚刚发过一次病,是以如今她又得重新修行,才能回复到先前的程度。
光滑的地板上摇摇曳曳多出一个影子,厅内徐徐走出一人,此人是晤真神人。看到弟子们情绪高涨,晤真神人嘴角笑纹更深,心里也愈发得意了。
却在这当儿,地上吴熙瑶缓缓站起,奔到晤真跟前,劈头盖脸问道:“师尊,我表现太差,惹您操心了!”
晤真淡笑道:“其实你的情况,师尊还是了解些的。不过只要你用心学,师尊不会怪你。”
吴熙瑶眉头微蹙道:“可师尊,我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如果升仙无望,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要是我爹娘在,一定比我还急呢!”
晤真悠悠道:“你的姻缘,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晤真虽为得道之人,但很少约束弟子们的天性,是以吴熙瑶才敢这么一问。
实际上,当初吴熙瑶答应让晤真替自己封存前世记忆之时,就曾给他提了个要求,这要求便是帮她找到前世错过的有缘人。只是此记忆也被一并封存,吴熙瑶再想不起来。
“只是,那姻缘到底在何处?”吴熙瑶又问。
晤真淡笑:“时候未到!不可说!”
“那师尊,再给点提示吧!比如说,这人有什么特点?”吴熙瑶刨根问底道。
“嗯,”晤真捋了把颌下似有若无的胡须,“此人是个玉人儿。”
吴熙瑶双目晶亮:“师尊说他长得很俊么?”
“不,他是个真真正正的玉人儿。”说罢,晤真陷入了回忆,“那年那夜,紫霞峰顶上散发出一道奇光,将太上老君引了下来,老君运术取下那块发光的玉石,交给了一对有缘的夫妻。夫妻二人回去将修为渡给玉石,那玉石裂开之后,竟走出了一个玉人儿。你的姻缘,就是他。”
吴熙瑶目瞪口呆,只当晤真是在唬她。她心知自己身患怪症,修炼升仙的可能性非常小,如果再耽误了姻缘,那她的人生就真是太失败了。
况且在吴熙瑶心里,似乎依稀已有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人便是那个曾经受他威胁的风俊风大夫。
吴熙瑶在心里算算,从她那日与风俊别离上山继续学业,也有整整三年了。风俊到底来自何方?吴熙瑶怪自己当初忘了问这个问题。只是他如今又去到了何方?为什么再也没来拾海胆,没来过方丈山?
得闲时候,吴熙瑶也会在山头眺望山下那片海滩,而海滩上那个一身素衣的人影儿,却从未出现。
吴熙瑶偶尔会半玩笑半认真地问自己:“如果当初我说我是真想嫁给他,他会不会娶我?”
“又或者,在这三年时间里,他是不是早已成了家?”
入夜,清风微凉,满天星斗。汉白玉广场上似是披了一层薄薄的秋霜。
吴熙瑶跟随自己的脚步来到广场上,一个人毫无目的地徘徊。月光斜斜照过来,将她纤瘦的影子拽得长长的。
“你一个人在这儿晃悠什么?”背后传来了陆黎的声音,同时空旷的广场上又多了个颀长身影。
吴熙瑶回头一笑:“加上你,就是两个人晃悠了!”
“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自从你恢复女装之后,我似乎感觉在哪见过你。”陆黎道。
书里那些公子哥们爬墙进到后花园同小姐勾搭,开口闭口不都是这一句么?吴熙瑶呵呵一笑:“若不是在梦里,准是在奈何桥头还是忘川河岸见过了。”
“我绝非说着好玩。”陆黎表情很严肃。
“好吧。”
陆黎眉心那片红光在夜色中尤为打眼,吴熙瑶转移话题道:“陆黎,你有没有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陆黎揉了揉眉心,摇摇头。
是时,山下忽而传来了歌女隐隐约约的琵琶声与歌声,是一曲温庭筠的《新添声杨柳枝词》: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