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做得到就好了,如果我能控制灾祸就好了,如果我能带给大家真正的幸福就好了。
明明只是个顺应人类愿望诞生的神明,就算只是普通地存在着也不会影响他的地位,更没有谁会站出来指责他。
“少爷很坚强呢。”岩弥说。
也许,他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坚强。
鼬想起了惠比寿醉心垂钓的沉迷,行走在大街上眼底掩饰不住的雀跃,手忙脚乱切着红烧汉堡的专心致志,看着欢笑的人群时眉眼间的轻松。
“没关系,因为我是很有名的神明,所以不用担心。”
那个人,说出这种宽慰别人的话的时候,语气里是连自己都无法欺骗得了的迷茫。
大概他自己从来没有深刻地想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为了给予别人幸福付出自己的生命,对于惠比寿来说已经是太过自然的事情了。长久以来,他就一直认为,作为庇护人类的神明,这样做是必须的。
又有谁关心过,惠比寿有没有什么需要呢。
没有什么运动细胞,会不会让他困扰;神器们感染的恙,会不会让他担心;神社后面最喜欢的蔚蓝大海,有多么想天天看着它;功德箱上被附近商家的yòu_nǚ放了一支野花,他都能高兴一整天。
他是不是想要自由,是不是想要休息,是不是想要逃避,是不是……不想死。
他们也许只会说,没关系,惠比寿大人是很有名的神明,所以不管死多少次都可以复活的。
放心吧。放心吧。
就连他自己,也都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怎么可能会一点留恋都没有,他明明说过,对这个世界一见钟情啊。
这样说的话……
我曾经,是不是就像他这样,拼命地用谎言掩饰自己呢?
“啊,拔禊结束了。”岩弥看着不远处渐渐暗淡下来的光线,“他好像坚持过来了。”
大国主就在这个时候出来了,岩弥刚准备去看看神器们的情况。
“喂,好好照顾他啊,岩弥。”大国主迈着大步从他们面前走过去,“别让他死掉了。”他的语气十分不忿。
岩弥恭敬地回答道:“我会尽力的……”
大国主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走掉了。
“他对你并不怎么友好呢,岩弥。”鼬看着大国主的背影,说道。
岩弥沉默了片刻,才压着声音回答:“惠比寿少爷的死亡,我并不是没有责任,大国主大人生气是应该的。”
可能因为拔禊进行得及时,惠比寿的身体恢复的不是很快,但终究没有怎么恶化。岩弥一直坚持着留在高天原,惠比寿虽然不太赞同,不过也没有抗议太久。
惠比寿的府邸,时常会有神明来访。最经常来的就是大国主和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毘沙门天,七福神的其他四柱偶尔也会过来。虽然惠比寿总是面无表情地表示自己的不耐烦,但从来没有真正地拒绝他们。
“有点想去钓鱼了。”有一天,坐在庭院里无所事事的惠比寿突然说着,用那张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岩弥限制着他活动的范围,不允许他做太耗费精力的事情,一般的事情尚且不说,已经降伏的几只面就更不让他接触了。
神器们一向以他的健康为中心,更加不会来打扰他的休息。
所以惠比寿养病的时间,十分的空闲且无聊。
鼬正在看着惠比寿借给他的笔记,记载着历代惠比寿留下来的东西,从面的研究到大大小小的神明拥有的有名神器,十分详细。被特别标注的就是毘沙门天的道标兆麻,不知从第几代的笔记上开始出现,然后被一直提及。鼬曾经问过惠比寿,据他所说,兆麻是在成为祝器后来被惠比寿注意到的,因为是特别的神器所以很有兴趣。
祝器是很难得一见的神器,不是所有的神器都有成为祝器的觉悟。
“不过放心吧。”那个时候,惠比寿用着感慨的语气说,“就算是祝器,也不会比你更加特别了,你是独一无二的。”
感觉被微妙地安慰了啊,鼬有些哭笑不得。
坐在庭院里晒太阳的惠比寿支着下巴,又说了一遍:“有点想去钓鱼了。”
鼬想了想,合上了手中厚厚的笔记,微笑着问他:“那,要不要偷偷跑掉呢?”
惠比寿大概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趁着岩弥有事要做离开的时候,悄悄地收拾好工具,然后凭借鼬良好的侦查能力,没有惊动任何人就从他的府邸跑掉了。
因为不能让岩弥知道,所以惠比寿无法叫来邦弥,行动有些不便。不过即使翻过墙头时很是狼狈,惠比寿还是隐隐约约相当高兴的样子。
这方面,他用依旧平静的话表达了:“以前看到人类的孩子们,我就很想这样做一做试试了。”
作为大神,高天原上来来往往的众多神明神器差不多都认识他。为了不被发现,惠比寿特意换下了那一身标志性的狩衣,穿了普通的休闲装,还戴上了一顶帽子,看起来年轻了很多。
谁都不认识路,也不知道哪里可以钓鱼,他们就随便走着,遇上别的神器也会友好地互相点个头,直到走到了一条河川旁边。
“这里可以吗?”鼬看了看碧绿的河水,转身问他。
惠比寿摇了摇头:“大概不行,这里是河神的府邸。”他思索了一下,说:“到苇原中国去看看吧。”
苇原中国,就是人间本土。
没有去惠比寿经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