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着他的样子,终于有了那么些如王曦这样被惯养长大的世家公子气息,她不由得觉得有些自豪。这证明谢子臣同她在一起,必然还是极其快乐的。

她抬手拂过他墨黑柔软的发,抬手将发丝抬到鼻尖轻嗅,闭着眼道:“子臣不必吃醋,在下心眼小,如今满心满眼,唯君一人。”

“你以前同我说过一句话。”

谢子臣淡然开口,蔚岚抬眼,发出一声鼻音:“嗯?”

“情话都是不能信的,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

“我说过这种话?”蔚岚惊呆了,自己当年为什么要给自己挖这么深的坑?

谢子臣面色如水,将蔚岚往地上一推,蔚岚从善如流倒下去,抬手让脑袋靠在自己手肘上,含笑看着谢子臣:“如果话不能听,子臣吃醋了,要怎么办呢?”

谢子臣笑了笑,白净的面容微微一笑,便带了春水映梨花般的清美。

他附在她耳边,低哑了声音:“当然是,干死你。”

蔚岚微微一愣,随后大笑出声来,拍手道:“好好好,我就喜欢子臣有这样的志气。”

谢子臣含笑不语,当晚就让她知道这么笑是要付出代价的。

隔了七日,蔚岚七星楼摆擂,当日来了许多人,蔚岚下朝之后便早早过来,于大堂中央设了台。

到了午时,七星楼已经挤满了人,谢子臣坐在离蔚岚最近的包间里,静静看着那个人。

那人身着白色绣兰花广袖白袍,端坐在案牍之后,静静给自己煮茶。明明只说是给自己煮茶消磨时间的动作,偏生能被那个人做得如同一场舞蹈一般,一举一动,无不赏心悦目,尽显百年世家底蕴。

立如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

谢子臣从未想过,这样的词用在一个女子身上,竟然也能如此适宜。他远远看着她,她静候着众人,聂平来时,一片嘘声,当天下了大雨,聂平提伞而来,蔚岚抿了口茶,看见聂平走进来,踏上台子,淡道:“见过魏相。”

蔚岚点点头,淡道:“聂先生,请吧。”

其实从田稅改到户税,只要捅破了那层“王公不税”的纸,道理便变得格外明了。

别说今日本就占着道理,就算不占理,蔚岚也是个能舌灿莲花黑白颠倒的。

她从容不迫与聂平你来我往,各学子名士开始你一眼我一语加了进来。

台上一时间坐了十几人,蔚岚同时应对十几人的发问和围攻,却也不徐不疾,思路清晰解决了所有问题。

谢子臣在包间里静静看着,不由得想起那年结业时,蔚岚也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他们一起考了九科,然后他们辩论对决,对面那个人就是这样的姿态,从容不迫,荣辱不惊。他当时本来想认输的,却被她却提前认输,现在想起来,那是她的风度。

她们那个世界的女人真的很奇怪。

所有人都明白,一个世界为什么是男人为尊呢?因为更强壮的体魄建立了压倒性的社会制度,经济权造就话语权,有了话语权就能将女性圈养起来,反反复复告知她们,她们是弱势的,是需要保护的,所以是无法反抗的,是必须依赖于男性的低头才能成就自己的。

可她们那个世界却并不是如此。

她们反复教导着自己的子女,因为经历更多磨难,所以女性拥有更为坚毅的品格,无论如何都要不屈向上的精神,身体的弱势是她们需要克服的关键。

她们掌握文字,掌握知识,垄断技术,女性自幼修习武艺,断文识字,耕田种地,养家糊口。通过学习和努力,通过从幼年开始教导的对女性的自信心,最后真的就能克服身体带来的弱势从而形成那个奇特的世界。

谢子臣看着那个闪闪发光的人,似乎明白自己终于喜欢她什么。

他喜欢她这种,无论任何绝境都能往上爬,都不放弃自己,都有如此坚韧心智的模样。这是这个世界的女性,难以拥有的骄傲和自豪。

他抿了一口茶,看着她轻言浅笑,不自不觉,脸上就有了笑意,想将那个人从人群中拉下来,细细亲吻,狠狠冲撞。

成亲之后,随时随地看着那个人,都容易有这样的想法。

只想让那人时时刻刻和自己结合在一起,他太喜爱那个时刻,她眼里只有他的样子。

谢子臣脑中满是荒唐的念头,而台上蔚岚不过三言两语,就击退了众人。那些书生被说得恼了,其中一个书生怒道:“说来说去,魏相不过就是在说王公占地太多,百姓税赋太重,国家银钱不够而已。那这问题的关键,难道不是在于王公拥有大片田地却不上税吗?!那为何不直击根本,让王公上税?!”

听到这话,全场沉默下来。稍微有脑子的名士和学者都变了脸色,而蔚岚抿了口茶,面色平淡道:“若公子觉得,这个法子更为合适,那到宫门前,万言书直接上呈于陛下,这也未尝不可。”

“不可!”聂平立刻出口,却是同那书生道:“你如此做,王公贵族怎肯罢休?此法决不可行!”

“行不行难道不是陛下一句话吗?”那书生自觉自己提了个极好的主意,冷笑道:“这些王公贵族,难道真的藐视陛下到了这个地步,连天子的话都不听了?!”

聂平被这话噎了一下。

这些名士们一直和蔚岚打着机锋,从来不去触及此事根本,原因就是在于,大家对这其中的猫腻心知肚明,他们其中一大批就是受这些王公贵族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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