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楚桓收起手令,跟了过去。

因为经年不见阳光,执法堂的地下囚牢充斥着一股霉潮的气息。两侧昏暗的烛光明明灭灭,人走过,带起一阵风,那抹小得可怜的火苗更是不停抖动,一副随时要熄灭了的样子。

这是执法堂三层地下牢房的最后一层,关押的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之人。自从轮值弟子上山以来,这第三层就一直空置,与其说是牢房,不如说只是一种形式的存在。可他却也知道,就在半个月前,这里被关进了一个人。

两人无言地走在这条长长的走廊上,除了轮值弟子自己沙沙的脚步声,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轮值弟子悄悄侧头看了一眼身旁楚桓的表情。即使光线昏暗,他依然能看清那张绝美出尘的脸上面无表情。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被人打量的楚桓毫无预兆地转头,对上了轮值弟子的眼睛,他薄唇轻启,用清冷的声音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被抓了个正着的轮值弟子被楚桓冷淡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两下,不由得停下脚步,结结巴巴地说道,“楚师兄,再往里我就不能进了。您要见的人就在里面,我在这里等您就好。”

看着轮值弟子难掩慌张的神情,楚桓淡扫一眼便垂下了眸,他意识到大概是自己吓到了这个轮值弟子。他本意并不欲如此,只是每当他想到接下来要见的那人,心头的那股恨就怎么也消抹不去。

这世上,唯有那人,他恨不得啖其骨肉,只有那人,他死都不会原谅!

一股寒气自脚底而起,楚桓敛了心神,控制住自己有些暴走的灵气,撇下了轮值弟子,一个人继续朝着深处走去。

终于,当楚桓一个人走到走廊的尽头时,他看到了最里面那所囚房里,正在闭目养神的韩启修。

时隔半月,此时的韩启修已然不复当日赤霄峰主的神采。手脚被特制的玄铁所镣,头发凌乱,即使身上还是那件仙风道骨的儒袍,即使他还在强撑姿态,从他发白的鬓角以及瘦削的身形就能看出他的情况并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从容。

楚桓身上有宗主手令,结界不会拦住他,所以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是你?”听到声响,一直都在闭着眼睛的韩启修掀了掀眼皮,在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他嗤了一声,再次闭上了眼睛,“你是来这里看我有多么狼狈的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都不再见你,省的污了我的眼睛。”楚桓冷冷道。

韩启修没有被楚桓的态度激怒,他倚靠在墙上,用一种像是从没认识过楚桓一样的目光看着他,缓缓说道:“我从没想过,我养大的竟然会是一头会咬人的狼崽子。”

“因为我不想做一头待宰的愚蠢羊羔。”楚桓走到他的面前,在玄铁铁链的距离之外俯视着韩启修,说道,“你沦落到今天的下场,只不过是咎由自取。”

“呵,伶牙俐齿,你就是凭着这个迷惑了常蓦尘,勾|引了苏君棠的吧。真没想到,你还与这么大的本事,输在你手里,我心服口服。”

楚桓知道韩启修是在故意刺激他,所以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勾了勾唇,平静地说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今天是你最后说话的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楚桓的话让韩启修一下子警惕起来,他说,“你要杀我?”

“杀了你就太便宜你了。”楚桓放缓了语速,手掌一翻一转,再摊开时,上面已经多了一个褐色药丸。

从刚刚开始,楚桓就一直在注意着韩启修的脸色,在看到他见到药丸后忽然大变的脸色之后,唇角终于勾起。

“师尊,你不适毕生都在追求更高修为,为此甚至不惜扔掉良心与人性?”被玄铁链锁住的韩启修虽然修为尚在,却是连一丝剑气都使不出来,所以他轻易地便被楚桓制住。

干脆利落地喂他吃下了那颗药后,楚桓就像是碰过什么脏东西一样的赶紧闪身离开,皱着眉看着趴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妄图想将那颗药吐出来的韩启修,道:“服了这种毒,你的修为就会一点一点地废掉。而这期间,你只能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的力量被抽走,却什么都做不了。怎么样,感受着自己几百年的修为就这样消失,是不是很痛苦?”

修为被废的过程是漫长且痛苦的,看着韩启修在地上苦痛翻滚的姿态,楚桓本以为自己会觉得痛快,可当真的目睹了这一切,他却发现事实却并非如此。

之所以他会选择以这种方式报复韩启修,是因为他想让韩启修也尝一尝修为被一点一点抽走的感觉。

直至如今,楚桓依然忘不掉那夜的梦里,“楚嬛”看向他的那双充斥着绝望与悲恨的眼神。

被采补,被践踏,被羞辱,这是原本的楚嬛所遭受的一切,也是将他生生逼疯,活活逼死的一切。这是楚桓的一个心结,他本意是他想替楚嬛做一点什么,可到头来却发现,这种报复并不会产生任何快感。

楚桓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看着韩启修从癫狂到绝望,从痛苦到无力瘫软,然后在走了过去。

察觉到楚桓的靠近,伏在地上的韩启修喘着粗气恨恨地看向他:“你还要做什么?”

“做我真正要做的一件事。”楚桓平静地看着他,然后闭上眼,在韩启修愤怒的咆哮声中把手放在了他的头顶。

——搜魂。

他需要韩启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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