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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子,要茶么?”周松民往自个儿茶缸添茶叶,顺便问了贺远一句。

“不了师父,我喝水就行。”

见他不要,周松民把茶罐搁了回去,拎过暖壶,一边斟水一边感叹道:“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干活儿一个劲儿犯困,没点儿酽茶下午还真顶不住。”

贺远瞟了眼他的茶缸,从颜色就能看出来那茶的确够浓:“我说师父,您可还没老到奶奶那岁数呢,怎么就直打瞌睡啊。”

“谁知道呢,保不齐真就是老了。”

“您快打住吧,前阵子还说自己个儿正当年呢,这就又老了。”

“可不是老了么,”周松民起身走到门边,脑袋凑到镜子跟前左右照了几下,“你瞅我这儿都有白头发了。”

有没有白头发贺远没瞅见,倒是再次被桌上冒着热乎气的茶缸吸引了目光。看着看着,脑中陡然一个激灵,他总算意识到自己惦记了一上午的事是什么了——自打早上跟苏倾奕分开,贺远就一直觉得有根线抻着自己,但就是一直没捋着那个线头。他模模糊糊地总觉着心里有个事儿,现下看见师父的茶缸才猛然记起来——临分别时,苏倾奕跟他说要来讨杯茶喝。

说实话,听见的那会儿贺远真没多想,他以为苏老师就是随口说说,压根没往别处联想,直到现在才恍然回过味来。自己可真够后知后觉的,苏老师是什么人,他从不说没用的废话,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给自己宽心,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他无非就是想告诉自己——他跟他之间没有高低之别,在旁人面前用不着刻意回避。

如此说来,这些天自己的心神不宁,苏老师其实全都看在了眼里;那份道不出口的惭愧心情,苏老师也全都明白,不但明白,还什么都替他想到了,不但想到了,又因为顾及他一个大小伙子的自尊心,从头至尾没有点破提过一句。

“发什么愣呢远子?”周松民终于照完镜子,坐了回来。

这一问把贺远问回了神,他顺口打了句哈哈:“……琢磨您那白头发呢。”

“甭琢磨了,早晚你也有这一天。”

“可别介,师父,您快饶了我吧,我才多大,到您那岁数还早着呢。”

“我这岁数怎么了,正当年。”

“……师父,您刚还说自个儿老了呢。”

“那不是说着玩么,你师父我精神头好着呢。”

“…………”

原以为只用来喻作宽心的一杯茶,最终竟真被苏倾奕讨了去。

来周礼拜天下午,贺远加班干完活在休息室歇了一会儿,正准备走的当口,本该开着会的周松民突然回来了。贺远隔着门都能听见师父的大嗓门,可等门开了,先进来的人却是苏倾奕。

“……苏……”贺远见着来人一时愣住了,连称呼都没能叫出口。

苏倾奕倒依旧是那副从容神色,正跟抢着帮他推门的周松民客气着:“……那就给您添麻烦了。”

“应该的,老说请你喝杯茶,又怕我这儿净是粗人,回头说话再招你烦,一直就没敢往这屋领,今儿正好清净。”周松民边说话边扯过凳子请人坐下,又回头冲傻愣着的贺远吩咐了句,“远子,赶紧给苏老师沏杯茶。”

苏倾奕也没推让,眉眼含笑地跟贺远客气了句:“麻烦你了。”

贺远心口砰砰直跳,也不知是紧张个什么劲儿,沏茶的手都有些发抖。

“苏老师,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徒弟,”周松民见贺远端茶过来,正好顺便给作了介绍,“上回好像在礼堂那头碰见过。”

苏倾奕淡笑着点了点头,眼睛一直盯着贺远,坦白道:“我们早就认识了,之前他去学校找朋友玩的时候见过几次。”

“合着……认识啊?”周松民愣了愣,朝徒弟“啧”了一声,“那你小子不早说,早说早就让苏老师过来了。”

“我……”贺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了半天没有下文,还是苏倾奕替他解释了句,“每次过来事情都挺多,贺远也忙,没太说上话。”

“那倒也是,这阵子是忙得脚不沾地儿,”周松民对这副说辞没有丝毫怀疑,把茶杯又往苏倾奕跟前推了推,“别光说话,喝茶。”

“好,您别这么客气。”

贺远隔桌而坐,一直半低着头听对面两人说话,不时抬眼看看苏倾奕,待对方回望过来,又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一个劲儿往上扬。

说句心里话,他没想到苏倾奕真会过来讨杯茶喝,更没想到他会主动坦诚两人相识。其实苏老师先前来过厂里不少回,若是跟谁混个脸熟、有个点头之交的并不奇怪。贺远之所以一直刻意回避,只是怕万一哪天一个没注意,让人瞧出来他跟苏老师的关系不只打声招呼而已,难免生出些闲话来。

倒不是担心恋情曝光,厂里一水儿的大老粗,估摸着谁也不会往那方面想,但说不准会有人认为自己在巴结苏老师。其实巴结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厂里领导,也管不着厂里的事,可架不住总有那眼皮子浅的人背后嚼舌根。这种事只要在有人的地方就不少见,贺远不是没听过类似的闲话。但许是自尊心作祟,又许是有些大男人主义,他就是不愿别人这么看自己,尤其对象还是苏老师。

眼下这个顾虑被苏倾奕轻而易举就解决了——是啊,两人本就认识,往后在厂里碰见了闲聊几句,自是再正常不过——贺远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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