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片黑暗,某些感官就奇异地敏锐了起来,特别是如同仲彦秋这种本就敏锐之人。

他能感觉到风从皮肤上掠过,很小的,微微的风,从窗户缝里,门缝里钻进来,夹携着桂花的香气,除了桂花,还有酒的香气,还有一点淡淡的,极为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熏香气。

是苏梦枕身上的气息。

因为靠得太近了,反倒陌生了起来。

然后他感觉额头碰到了什么柔软温暖的东西,不对,应该说是额头被什么柔软温暖的东西碰到了,他甚至可以在脑海中描摹出来,两瓣柔软的,温暖的,沾了酒而显得格外艳红的唇。

苏梦枕的唇。

仲彦秋僵住了,窗外的风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对他而言却像是狂风巨浪,裹挟着秋日里寒彻骨髓的寒气,吹得他浑身发僵。

“本能”在这一刹那终于被“意志”压了下去,被酒冲的昏昏沉沉完全停止工作的大脑缓慢运转了起来,一点点处理先前发生的事情。

刚刚发生了什么,大脑里一片空白,只记得大抵是在和苏梦枕说话。

说了些什么,断断续续的片段前后颠倒交错完全意味不明。

所以说,现在是怎么回事?

额头上还残留在那种柔软濡湿的触感,烫得他整个人都要跳起来,苏梦枕的手捂着他的眼睛,眼前看不见东西,但是那种欢欣的情绪却通过对方掌心传递过来。

苏梦枕正趴在他的肩上,语调含混温软地说着话,吹出来的气息打在耳朵上,一股酥麻从脊椎骨往上蹿。

“仲先生……”他低低地笑,唇齿间仿佛含了满满的糖,听得人浑身发软,“救命之恩,可不就得以身相许……”

他的手缓缓揽住仲彦秋的肩膀,也不知道是自己倒在仲彦秋怀里,还是把仲彦秋拉近自己怀里。

“会……会‘看到’的。”仲彦秋喉咙动了动,艰难地挤出这么句话来,眼睛盯着墙上挂着的兰草图,好像上头长出了花儿来。

“那就看便是。”苏梦枕含混笑着,“我自俯仰无愧,又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他的手缓缓收紧,仲彦秋不得不顺着他的力道跟他靠近,他能感觉到苏梦枕是完全敞开的,对他没有半分设防,一切的一切从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每一寸皮肤侵入,他直愣愣地抬头,对上苏梦枕的眼睛。

他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呆滞的脸。

“你这么看着我,我可就要害羞了。”苏梦枕这么说着,眉眼间哪里有半点害羞的意思,但仲彦秋就是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却又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我这么喜欢你……你应当是知道才对。”苏梦枕笑道,轻轻吹了一下仲彦秋的耳朵。

仲彦秋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耳朵现在红得要命,而且烫得要命。

濡湿的热气吓得仲彦秋打了个激灵,他的大脑还没有从酒精的泥沼中挣脱出来,只能狼狈不堪地挣扎着推开苏梦枕,也不管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嘴上说着“你喝醉了我待会再来找你”,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可以说是非常的丢脸了。

苏梦枕舔舔唇角,扶着案几大笑起来,虽然的确跟他计划的有几分出入,但是偶尔一点小小的意外,倒是当真让人惊喜。

另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家师傅衣衫不整脸色涨红狼狈地从屋子跑出来的无崖子表示,这真不是惊喜,是惊吓才对。

不小心撞破了师傅跟大师兄……就算大师兄放过他,师傅也肯定不会放过他。

脑子会回放了一遍小时候被仲彦秋盯着抄书一抄就是几百遍的经历,无崖子瑟瑟发抖,决定短时间内都要和小师妹一起行动,真被打击报复了小师妹还能帮他求求情。

当天夜里,无崖子做了一整夜被仲彦秋拎着戒尺罚抄书背文章的噩梦,醒过来的时候冷汗津津,后半夜都不敢闭眼睛。

第二天,无崖子胆战心惊地出门,却发现师傅和大师兄看起来跟平时一点区别都没有,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俨然一副好兄弟好师徒的模样,让他恍惚觉得自己昨天是不是吃错了东西产生了幻觉,才会看见师傅狼狈地从屋子里跑出来。

再看看青衫广袖清癯疏冷的师傅……

果然他是吃错东西了。

第五十一章

金风细雨楼的能工巧匠在几天后做出了九转玲珑锁的钥匙, 取出了盒子里襄阳王叛国通敌意图谋反的证据, 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解决了这个案子后, 恰好宰相王芑上书乞骸骨,包拯也就顺理成章地顶了上去,从包大人变成了包丞相, 他这个升迁速度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快了, 而许多朝中大佬们此时才注意到这位新鲜出炉的宰相大人至今还是单身, 每天住在开封府衙,连伺候的人都是男的。

虽说包拯家底薄了些, 但是看他平日的为人处世,结交的朋友亲故,不少家里有待嫁女儿或是孙女的都动了心思。

但是还没等这些动心思的人露出意思打探一二, 包拯就迅速回老家见了一趟母亲, 禀告了他和巫行云的婚事——宰相的工作是忙,不过仁宗皇帝又不是不讲情理的人, 包拯进宫去求了个情,也就要回来了足够他回乡一趟的假期。

包拯的父亲包肃之此时还远在福建任职,山高路远只得写了信交予驿站送去, 小包村里只有包拯的母亲曾氏以及包拯的爷爷奶奶还有两个哥哥嫂子。

包拯的两个哥哥都是考到举人, 会试试了几次没中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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