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本就不好,若不是师尊长辈们费心劳神,诸位师兄师姐们又一直为他寻求仙草灵芝,他怕是活不过十七岁。
所以褚师素问向来很珍惜自己的性命,因为他的命费了太多人的心血。
李寻欢已完全怔住了,他从没想过一个人在突然来到另一个世界还能如此的……淡然。
在这刻他心里升起的是全然的敬佩以及随之而来的自愧不如。
素问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还能如此,而他却为……耿耿于怀了十年,与素问相比他实在是太看不开了。
他比不得素问。
人总是怕对比的,两相比对之下,李寻欢突然觉得自己的经历似乎并不算太痛苦。
真正孑然一身,无家可归的不是他。
而他……说到底他所有的痛苦皆是来源于他自己,谁也怪不得,他的看不开、放不下才使得自己十年来备受折磨,即便是梦中也不得欢颜。
也正是因为自己的看不开、放不下,这让李寻欢对褚师素问除了亲近喜欢更多了尊重敬佩。
褚师素问对李寻欢的复杂目光有所察觉,但他性子素来淡漠,平日连情绪波动都很少有,更不要说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存在的好奇心了。
李寻欢想什么与他有什么关系?好与歹他都没有发言的权利不是吗?
褚师素问起身,淡淡道:“那么我去准备了,若是时间允许我想今天晚上便可行医之责任。”
阿飞跟着起身:“我能和你一起吗?素问大哥?”
他原本就对这个外冷内热的大哥很有好感,在得知这位和自己的父亲来自同一个地方,又是至交好友后,这种亲切顿时又多了长辈的濡慕。
褚师素问点头,满眼是看晚辈的温和:“嗯。”
他刚迈了一步,立刻被人喊住了,“等等等等,褚师先生!”
却是梅大和梅二先生。
两个老先生搓着手,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激动忐忑,却又欲言又止,神情复杂的反正褚师素问没明白到底为什么。
不懂就问。
褚师素问偏了偏头,不解:“两位先生有什么事?”
梅大先生搓了搓手,又咳了一声,一连无数个问题:“那个……我是想问问你诗仙太白是什么样的人?还有杜甫、贺知章、竹溪六逸……”
那急不可耐的样子让褚师素问一时怔了,但他想了想认真回答:“抱歉,我久居万花谷,很少外出,对他们也只是听别人说起。”
他这话一出,梅大不由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可惜、可惜,我本来还想问你有没有带他们的字画,哪怕是一个字也好啊。”
遇见大唐时期的人怕是这辈子就只有这一次了,可惜、可惜。
见一个老人家在他面前唉声叹气,向来尊老爱幼的褚师素问莫名有了歉意,他抿了抿唇,试着问:“李先生他们的字画我没有,但颜先生的可以吗?”
“颜先生?”梅大有气无力问了句:“他是谁?”
“颜真卿。”褚师素问心底叹了一声,看样子梅大先生只喜欢李先生他们啊。
这就难办了,因为他包里只有颜先生的文宝。
……
正叹气的梅大先生不叹气了、喝茶的李寻欢不动了、梅二睁大了双眼。
就连阿飞也呆了呆,他是从小在荒野长大,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听过这位的名字。
梅大先生激动得一把抓住了褚师素问的双手:“你有颜真卿的文宝?!”
褚师素问抽出双手,从包里取出一幅字画递到梅大面前,他什么话也没说,但其中的意思所有人都能明白。
梅大先生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给我?这多不好意思啊,这么珍贵的东西。”
他嘴上这么说,眼珠子却直勾勾盯着褚师素问手里的字画,似乎连转也不会转了。
褚师素问又将字画往他面上送了送,一番仙人风姿:“一幅字画而已,你若喜欢便给你罢。”
这样的话若由别的人说难免有些骄傲自得的味道,但由褚师素问说来却只有淡然出尘。
李寻欢目中又多出许多笑意,李寻欢本就是视名利金钱如浮云的人。
若非天生淡泊,数十年前他不可能辞官而去,将所有家财散去,甚至连祖上基业“李园”也送予他人。
想到这里,李寻欢竟不觉想到了更多的事。
多少人笑他蠢,多少人笑他痴,又有多少人恨其不争。
他们以为他只是为了林诗音和龙啸云,但其实除了林诗音的原因,也未尝没有他想要离开这个他亲手埋葬了父母、兄长伤心地的原因。
至于旁的,在李寻欢看来家财也好、李园也罢,就算守又能守得了多久?守不住的身外物又何必醉心。
咳咳,收题,总的来说以李寻欢这样散尽千金的性格自然对淡泊出尘的人更为欣赏喜欢。
梅大迅疾又小心接过了字画,他面上带着朝圣般的光彩,珍而重之的展开了这幅字画。
行以篆籀之笔,化瘦硬为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
梅大一时看痴了:“点如坠石,画如夏云,钩如屈金,戈如发弩,纵横有象,低昂有志,果然是颜公的字迹。”他喜不自胜之余又多问了句:“褚师小友,你这是从那得来的?”
旁边梅二先生点头道:“能得到颜公的真迹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褚师素问摇头:“没有,因为颜先生就是我万花谷的人。”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所以没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