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鬼?

大天狗认真地看了看“鬼女红叶”的表情,希望从中找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然而很可惜,上面只有一片鱼死网破,我入地狱你们陪我一起下去的决然。这样一来,大天狗发现自己不得不帮酒吞童子处理好这件事情——

说起来,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种鱼死网破的方法呢?

果然是老实人就容易受欺负。

“茨木童子,”大天狗略带冷清的声线响起,“你身为大妖怪,想要对一个弱女子(他真的是捏着鼻子说出这个词的)做什么,这样不义的事情,我是无法做到视而不见的——更何况,酒吞童子喜欢一个漂亮女人,他自己都没有做什么,轮到你僭越了吗?”

茨木童子的行动顿了一下。

当然,同样的话,酒吞童子不是不能说——但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来的分量绝对不同。得益于大天狗以往的名声,这番话就十分义正辞严;假如是酒吞童子(“鬼女红叶”)自己说的话,就比较像是狡辩。

但实际上,以茨木童子的直肠子而言,他意识不到其中微妙的区别的。

只是,大天狗口中的酒吞童子这个名字,微微触动了茨木童子。

大天狗又看了看酒吞童子,片刻的犹豫后,本性的善良最终占据了上风,帮人帮到底吧。他又咳嗽一声,继续问道:“而且,你不是原来想问酒吞童子的消息的吗?”

茨木童子总算将目光从鬼女红叶身上挪作了。

“这里,这里,再这里。”

大天狗几笔画出了一幅地图,这次他可比上次贴心多了。知道茨木的脑容量记不住那么复杂的东西,专门喊鸦天狗拿来了纸笔,现场给茨木童子又画出了一张,还细心地给他标注了地名。

茨木童子拿着地图,低着头,罕见地没有直接蹿出去。

他挠挠毛绒绒的白发,困惑地问:“我怎么觉得……好像和上次的不一样。”

“一样的。”大天狗笃定地回答。

——怎么可能一样?

——他自己都不记得上次的地图画了什么了。

“是这样的吗?”茨木童子困惑地看着地图,继续挠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源博雅从茨木童子的身后冒出来,十分肯定地说:“我记得很清楚,上次绝对不是……哎哟……”

大天狗手一抬,沾着墨水的毛笔就飞了出去,直接打中源博雅额头。

——谁让你多嘴了?

“源博雅记错了,上次就是这样。”大天狗无比坚定地对茨木童子说。

大天狗的坚定最终动摇了茨木童子的判断,他重新低头打量整张地图,转头打算离开。但刚往外迈出一步,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不对啊。”

在场几妖都是心底一紧。

茨木童子恍然大悟:“我不用到处跑着去找挚友啊,既然挚友喜欢的人在这里,我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够了吧?”

酒吞童子:“……”

大天狗:“……”

不对啊,这发展不对啊。

茨木童子怎么会突然智商在线了呢?

酒吞童子陡然转过头,准备继续压榨大天狗。不计较大天狗在安倍晴明这件事情上犯的蠢,大多数时候,大天狗还是很靠谱的。但是他的期望注定落空了。大天狗被他抓第一次还能说是措手不及,再来第二次,他就可以划分到蠢货的行列里了。

可恶。

酒吞童子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

不过,木屐踩在枯叶上的声音,很快就惊动了众人。大天狗下意识地回头看去,来者是穿着白衣和绯袴的巫女,她看着一群大妖怪有些害怕,但是多年侍奉大天狗的职责,仍然让她很好地处理了自己过来的任务:“那位……安倍晴明大人,刚刚离开,大天狗大人要去告别吗?”

什么?

大天狗脸色大变,翅膀大振,卷起一阵风后就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酒吞童子也是脸色大变——天啊,大天狗就这样跑了?

扔下他跑了?

——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给我记着!

第十八章

大天狗没有惊动任何人,落在了鸟居边上的大树上。

上一次,安倍晴明离开爱宕山神社的时候,大天狗也是在这棵大树上目送那位阴阳师离开。当时樱花正开得烂漫,如今满山如霞的花朵已经凋零大半,剩下一点稀稀落落地垂在树梢上,很是萧索。

大天狗的心情也和上次截然不同。

他的内心充满了困惑——

安倍晴明就这样……放弃了?

这本应当是让妖怪大松一口气的发展趋势,然而大天狗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内心充满了一种浑身力气打在棉花上的难受——甚至可以称之为屈辱。安倍晴明就这样戏弄了他一番,随之就轻轻松松地抽身而去……

……甘心么?

完全不甘心。

除了这种被戏弄的恼火和愤怒以外,还有大天狗不愿意承认的一些情绪在,说他傲慢也好,说他自恋可罢。但对于这位名满天下的阴阳师的求爱,大天狗确实是存在一些得意的情绪在的。在他看来,自己品行高洁,完美无缺,虽然从来不曾将这样的话说出口过,可若说他内心没有这样的傲慢,那也是在搞笑。

也正因为如此,大天狗从来没有设想过,安倍晴明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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