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有些奇怪。他们第一次见面罢了,凭什么会觉得对方属于自己呢。

杨有决不得不费上好大的力气去压制胸腔中的跳动,否则可能整个龙宫都能听见咚咚的声音。

而龙神只是张口对自己说上几句平淡无奇的话,他就连眼眶都热了,激动得想哭。

如果能和他再亲近些,即便要粉身碎骨他也甘心。

可是,靠得太近了,会被讨厌的吧?

——“亲近”的定义对两个男子来说,至多就是发于情止于礼。能与他对坐谈笑,便是上苍最大的恩赐。更何况自己是凡人,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都配不上龙神大人。要是不小心逾矩,岂不是得不偿失。

每次想到为了忍住某些冲动用掉了多大的毅力,杨有决都要忍不住佩服自己。

比如不能夸他长得好看,只能称赞他真身帅气威武;不能表露满腔的迷恋,只能说想做兄弟般的好友;不能凑上去舔掉他唇边沾的酒,只能装作不在意,一笑置之。

甚至他来撮合自己和龙女时,也不能真的发火,不能向全天下宣布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

越是难捱,越得忍着。

那次问起他受罚的缘由,杨有决知道自己不该过分好奇。可他隐隐觉得这事很重要,非问出来不可。

但他没料到会触到钱塘心里的禁忌。龙神无意间露出的眼神中,既痛又恨。杨有决顿时觉得心头被扎了一刀似的,热血哗啦啦流到外面。

若我不是凡人,若我能做的更多,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钱塘没有真的动怒,还来为他送别。

杨有决将龙神的模样刻在心里,今生今世不敢忘。他没有千百年寿命,也没有亿万数珍宝,只有一人一生一颗心,哪怕小得微不足道,也自作主张地全都献给钱塘。

回到家里,父母擅自下聘礼让他迎娶张氏,本来是无奈中的无奈,他也没想反抗。可等到张氏暴毙,他才开始想象,若是和一个不爱的人共度余生,该有多可怕。

所以他才搬到杭州城,出资修庙祭拜,日日香烛乞求天帝放归龙神。在别人眼里是积德修善之举,实则不过是他自己的私心而已。

钱塘有罪在身,困于洞庭不得离去,除非他跑去洞庭龙宫找,否则见不到面。可是他杨有决也不傻,看得出龙女有意。若是真的去了反被龙女误会,麻烦更大。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把钱塘给求回来了。

暴雨倾盆也浇不熄他心头的火。望着江水汹涌涛声震天,杨有决心想不愧是我的心上人,这份磅礴气势天下无双。

此番重逢,钱塘看起来也有些高兴,不过多多少少有意躲着自己似的,还不如在洞庭龙宫里时那般热络。杨有决怕他是觉得自己会以恩人自居,感情反而会疏远,也只好忍着见面的冲动,装作一位君子。

天知道他恨不得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个淫棍,二话不说先把人给弄上床疼爱完了,再慢慢哄回来。

这招用在小姑娘或其他懦弱的青年身上或许会成功。可钱塘,是龙神啊。

杨有决前思后想,左右为难,每次最多就是出言试探,妄图把每一分钱塘对自己的迁就都当成情投意合,事后又不得不嘲讽自己想得太多。

直到韩小姐去世,他自告奋勇在阴森的灵堂守灵,待了一夜,考虑了许多事情。

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像韩小姐一样——甚至就是明天或后天——被飞来的横祸砸中。ròu_tǐ凡胎活不了多久,与其这样把心里话憋一辈子,倒不如让那人知道自己的心意,哪怕死了也甘心。

打定了主意,第二天他才敢去找钱塘。

爬梯子挂红纸笺也好,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也罢,都是算好的。杨有决本是想引起钱塘的主意,让他把纸抢去读,到时候看到上面写着的两个字,就全都懂了。

“钱塘”——就是我最重要、也最想要的。

本来计划中的万无一失,却突然毁在钱塘的反应中。恼怒,不安,甚至于悲戚,全都没逃过杨有决的眼。

他说:“那个,只有你自己觉得重要。”

杨有决愣了很久,心跳再次如擂鼓一般,气都快要喘不上来。

那么,你觉得什么才重要?我的命么?

答案好像已经呼之欲出,杨有决想冲到钱塘面前厉声逼他说出自己想听的话,又想维持自己翩翩君子的形象,再找个更好的机会把自己的心意表露出来。

杨有决脚步有些漂浮地走下山,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

“同心结,永结同心呐!”两个挎篮子的小姐妹吆喝着,一眼瞥见他衣服的布料认定了是位有钱人,“公子,买一个送心上人啊!”

同心二字对杨有决来说太奢侈了,他知道自己谈不上和钱塘永结同心。能让他知晓自己的爱慕之情,足矣。

唯有此心,与君同之。

他拿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个,大步地朝江边走。

“杨公子!杨公子!杨有决!!”

杨有决没聋,他想假装听不见,可那人一路狂奔,硬是追了上来,扯住他的袖子:“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急着去哪儿啊!”

还是个女的。杨有决不能粗鲁地甩开她,只能冷着脸说:“但凡接近我的女子都已经被我克死了,姑娘你惜命的话最好离我远一些。”

“我?”她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若是真有这种本事,我该是第一个被你克死的吧!”

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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