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拦住了准备去通告的管家,朱歌道:“让我自己进去找他吧。”

管家想了想,低头沉默侧身。

毕竟,人家的家事,终究还是要两个人面对。

朱歌从他身边款步走过,傲然抬头。

如果是以前,她会客气地说声“谢谢”。只是,如今的她知道,“谢谢”从来都不重要,除了让别人以为你好欺负之外,一点好处都没有。

进得府来,脚就如长了记性一般,径直走向主卧。

房间里,灯光还亮着。

纸窗上,那个人影还在捧卷而读,一如当年。

鼻子一酸,朱歌闭上眼睛……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抬脚,差点如往常一般进去,看见鞋尖上的青楼流苏,才想起:今,非,昨!

一股凉意从脚冲到头。

再看那个灯下捧卷的人影,只剩一声冷笑:好一个知书达理的谦谦君子!好一个,饱读圣贤书的状元郎!

再不犹豫,握着食盒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抬手便敲了门。

在门开之前,擦了擦眼角,挺了挺背脊。

门打开,两人面对面,对视半晌,沈空眠手中的书卷掉落……

沈空眠没有任何的询问,只是就那么望着她。

他一直都不多话。

如今的朱歌,也不多话。

也就那样望着他。

就这样,两人一动不动,痴痴望着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

终于,沈空眠伸出手,重重一拉,将朱歌拉入怀中,便紧紧抱住。下巴才刚抵上朱歌的额头,眼泪就已流了出来。

而朱歌所有的坚持与用力的紧绷,在这一刻,全部松懈……于是,眼泪,决了堤。

从默默流泪,到悄然饮泣,再到呜咽,最后哭到颤抖……两人紧紧相抱,用泪水把对方一点一点打湿……一点一点,一滴一滴,全是回忆……

仿佛,这一哭,将两人所有的所有,从相识到相知,从相知到相爱,从相爱到相负,都随着眼泪流了出来。

终于,两人的泪渐渐干了。

朱歌轻轻推开沈空眠,拿起手中的食盒,捧到他面前。

她低着头,郑重缓缓地揭开:一盘回锅肉,一个番茄鸡蛋汤,和一碗白米饭。

这,是他最喜欢的菜市。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回锅肉。”朱歌缓缓将筷子递到他面前,望着她,“我想再看你吃一次我亲手做的饭。”

沈空眠昂头,锁歌,才将又要流下的泪压下,深吸一口气,才问:“你真的希望我吃?”

他望着她,很深很深。

“是。”朱歌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也回望他,也是很深很深。

“呵呵,好。”沈空眠接过筷子,拈起一块五花肉,闭了闭眼睛,才再度睁开,深吸一口气,将它放入嘴中。

“慢!”在那块五花肉快用进入他嘴中时,朱歌忍不住伸手拉住。

沈空眠依然没有半句询问,只看着朱歌已发抖的手,沉默地流泪……

朱歌也闭上眼睛,别过头去,泪亦划过。

沈空眠啊沈空眠,你我之间,何至于走到这一步?何至于,走到这一步啊?

“我……”朱歌终是开口,深吸一口气,“我想问你,你有没有……”

“有。”沈空眠打断,“现在也是。”

朱歌一震,望着他。

沈空眠也不回避,迎着她的目光。

是的,相识七年,一场夫妻,你的话未出口我便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爱过你,当然。

怎么会没爱过呢?

如果没有爱过,那最初的雪霁初晴般的笑容,是为什么绽放?

如果没有爱过,那当初的千言万语海誓山盟,又是为什么会说?

如果没有爱过,那一夜夜枕边的呢喃爱语,又是为什么而叹?

或许,曾经的许诺不能兑现,但在许诺的那一刻,我是真真切切的爱过你。真真切切,刻骨铭心。

“这饭……”朱歌顿了顿,望着沈空眠的眼,“你为何要吃?”

沈空眠沉默了片刻,微笑:“只要你送的,我就吃。”

熟悉的微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惨然。

两人不再说话。都明白的。

只要是你送的,即便明知有毒,我都会吃。

“呵,呵呵。”朱歌含泪微笑着摇头,抽回筷子,“好,好。”

只要有这句话,不管曾经的是是非非、如今的真真假假,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歌儿……”沈空眠轻唤。

这是他们情浓之时他对她的爱称。

他伸出手,想再次拥有她……

朱歌却夺过食篮,离开得头也不回。

“沈空眠,从此,天上地下,永不复见。”

如果你住在扬州,如果你是男人,你就不可能没听过“芳菲楼”。

而说起芳菲楼,每个人都会想到那美丽绝伦的恋瑾年,以及手眼通天却总无一人知道其真实身份的老板。

有人说,这芳菲楼之所以如此手眼通天,是因为步老板其实是当朝丞相的人。更有人说,别说幕后老板,只这恋瑾年和老板的身份,也觉不简单。

然,传说只是传说,饭后谈资消闲可以,却做不得真。

只是,最近人们谈得最多的,却不是她们,而是芳菲楼的朱歌。

那还是在恋瑾年照例半月一次的堂会上。

说也奇怪,这恋瑾年平时高傲架子十足,想单点她一个晚上,难度堪比登天,即便是单独见一面,也不是普通男人敢于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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