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地严苛要求自己要像一个魔教教主,只是要他去喜欢一个正道少侠这一条,不,是去喜欢人这一条,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左护法拇指的指腹移到江雪的眉心上,轻轻把那个小小的川字揉开。

江雪没有动,左护法听到他的声音在说:“他们都没有你好。”

像一记千钧巨石猛然落地,左护法心里轰的一声。他呼吸不过来,突然很能理解右护法为什么老是要用手捂住胸口的行为。

僵硬地转过头,好像没反应过来似的,他问了一句:“……什么?”

江雪于是再说了一次:“他们都没你好。”

……

感情方面一片干净清明的教主,在人家心里排山倒海、掀天揭地,狂撩而不自知。

此时,左护法就这样看着江雪干净漂亮的侧颜。他喉咙一阵发紧,只能伸出自己的手,去握住江雪的。

江雪是一块未经世事干净剔透的白玉,就该被一辈子捧在手心里。他突然不想去管江雪这句话想说什么了。

真的,有这句话就够了。其他一切突然都变得不重要了。

如果说原来为了教主他心甘情愿、死而后已,那么他现在已然是死而无憾了。

江雪回头,他的五官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问他:“那阿左看我呢?”

左护法的指尖碰到了江雪冰凉的手心,是柔软的。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十分温柔,就像此时如水的月光:“他们当然都没有教主好。”

江雪心底自然而然地感到满意。他抬起另一只手,回馈一样地也摸了摸左护法的头顶,虽然表情还是没有波动。

左护法低了下头让他摸,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映雪皑皑,皎白如缎。世人都谓冰雪严寒,他却看到了雪在对他发光。

江雪收到分舵主的亲笔信,说要请教主来酆州一带视察,还替教主安排了相亲。

其实只是单纯想要见到很久不见的侄子而已。分舵主是江雪的大伯,年俞四十,膝下无子。夫妻二人从江雪小的时候就十分喜爱他。大伯每次回魔教一趟,都要抱着面无表情的小江雪,揉揉头又蹭蹭脸,就是不肯撒手。

而且每次都要捎上一堆好吃的过来,都是同样宠爱江雪的夫人亲手做的点心。

江雪曾经对其中一样桃花酥喜爱多些,分舵主就欢喜得不行。当时教主还不叫江雪这个名字,叫子苏。爱江雪心切的江大伯忍不住心痒地给江雪起了个小名:苏苏,从此越叫越顺口。直到全教上下都知道了教主的小名,楚长老出手了,横刀揭斧,谁敢叫就砍谁,这才重新给教主树立了威严。

江雪坐在马车里,掀开一点窗帷。马车正在走过一座石桥。他们近日已经到了江南一带,离目的地不远了。虹桥是当地的咽喉要道,桥面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两旁甚至还有摆摊的。诗情画意的江南水乡,连民风也和别处不一样些。

街市上人来人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半依偎着身旁男子,纱帕轻飘飘地打在他身上,巧笑着娇嗔地“呸~”了一句,那男子更往她的身上凑了。

江雪正在出神,他上次的话提醒了自己。

他性子淡漠,看到的人也都是寡淡的,无非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要说起来,阿左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也不同。

江雪云里雾里的,说不明白这种微妙的不同是什么。也许是和两人太过熟悉的缘故,什么事情都太理所当然了。

他想不通。就好像一小团若有若无的棉花堵在心口。不痛不痒,软绵绵的让人通不了气。

左护法探身钻进马车,江雪回过神。

左护法坐到他身边:“教主累了吗?要不要停车歇一歇再走?”

“不用。”江雪看了半天车外,脖子有点酸,他伸出手去揉。左护法的一只手轻轻覆到江雪的后脖颈上,用刚好的力道按着那处。

很舒适。江雪坐直了身子,让他继续按。

左护法揽下了江雪身边丫鬟的一切活计,他照顾江雪许久,清楚怎样的力道能让江雪适意。脖子已经不酸了,江雪却闭着眼不动。

左护法在一旁细细地帮他按着。前面右护法欢快的声音传进来:“教主,前面就到了!”

江雪感到左护法的手掌离开了自己的皮肤,那处便剩下了一点温热的感觉。

江雪犹豫了一下,没有睁眼。

“教主,我们到了。”左护法道。

玩人丧德,玩物丧志。教主喜欢什么,便要克制什么。

他睁开了眼睛。左护法正在帮他整理衣襟。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和早上穿上的时候一样的齐整。他退后一步,去看江雪身上的衣服,视线往上,就看到江雪正在面无表情看着他。

江雪:“呸。”

左护法:?

江雪说完,自己在心中隐隐生出些期待。

“教主,”左护法忍着笑,捏捏江雪的脸 “你从哪里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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