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名又想起了这四个字。
不过他依旧有一件事不甚明了,若当真如此有名,为何在家中那些关于家族与历史的旧书册上,却只字未提,反而要在民间故事中寻找踪迹。
被人抹去了?
他微微皱起眉头。
阿六啃了一大口野果,酸得呲牙咧嘴,于是偷偷摸摸从爷爷面前拿走,免得被揍。
陆无名挥手一掌拍来。
阿六被吓了一跳,赶紧侧身躲开,心有余悸道:“我我我这就去摘新的!”
陆无名挥手拔出佩剑,寒光刺目。
阿六被他一袖扫得踉踉跄跄,扶着树方才站住。
树丛中传来愤怒的低吼声,而后便有一人跃出,四肢撑着地,双目赤红。
阿六道:“啊!”
为何没穿衣服。
蝠呼吸剧烈,身体一起一伏,脸上的恨意几乎要化成利刃,死死盯着两人,盯着陆无名手中的白玉匕首刀鞘。
那是她的物件,也是他的珍宝,现如今却被别的男人握在手里,那肮脏的掌心,紧紧贴合着温润的玉石,在上头留下消散不去的恶心气息。
他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是野兽被激怒时,要攻击对方的预警。
陆无名心里也有些诧异。看身形和眼神,这人应当是蝠没有错,可不知为何,上回在洄霜城中遇到他时,还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这阵却变成了一个……年轻人?或者说是怪异的年轻人。
脸上皱纹全消,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色,饱胀而又充满弹性。赤|裸着的身体也是年轻的,有些地方皮肤翻卷而起,结出深褐色的血痂。
而在那愤怒的表情之下,陆无名甚至看出了几分莫名的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那会是谁呢?还未等他想明白,蝠已经尖叫一声,用极快的速度飞扑而上,双手从土中拔出,指甲闪着幽幽的寒光。
陆无名挥剑与其过了几十招,一大半都是在闪避,他并不想将这怪物打死,关于冥月墓,关于陆追缺失的记忆,关于那个诡异的木偶娃娃,他还有许多事要问。
阿六原想帮忙,可却被陆无名用眼神制止,只好站在原地,干瞪眼。
为何爷爷不让自己露两手。
“将东西还给我!”蝠表情扭曲,厉鬼索命一般。
“什么东西,那白玉刀鞘?”陆无名问。
“是!”蝠怒吼着,声波带动周围树叶都在发抖。
阿六呲了下牙,这声音。
陆无名又问:“你认得那白玉夫人?”
蝠的脸上愈发狰狞,尖锐地叫着:“我不许你说她的名字!不许!”
陆无名猜出几分,又试探:“莫非你是她的情人?”
“我……我不是,不是。”听他这么说,蝠慌乱摇着头,甚至连手中的动作也滞了片刻,被陆无名当胸一掌拍落树下。
蝠后退两步,大口喘着气,表情越发奇异起来。
阿六觉得自己或许是瞎了,竟然能从那丑陋而又诡异的面容上,看出几分类似于娇羞的情绪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中,陆无名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为何会觉得面前此人眼熟。那是属于季灏的身体,属于季灏的面容,只不过被饱胀的淤肿撑得扭曲变形,让人看不真切罢了。
面前这个怪物侵占了季灏的身体,带着他的生命与内力,变成了一耳光全新的……陆无名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被称之为人。
蝠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呼呼怒吼着,寻找下一次攻击的机会,抢回白玉刀鞘的机会。
假如能这样一轮又一轮,寄宿在别人的身体中活下去,那这蝠或许当真是来自数百年前,认得那白玉夫人?想到此处,连陆无名都觉得自己有些荒唐,可面前那原属于季灏的身体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并非天方夜谭。
蝠再度攻了上来,这回却完全变了个武功路子。
阿六虽还未弄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却也能看出这怪物的身体里,像是住了不止一个人。前后功夫判若两人,诡异得紧。
两人一个满心夺命,另一个却只想将对方带回去审问,自然是后头的人顾虑要多些,无法彻底施展身手。蝠找准一个空挡,将陆无名重重撞在树上。
“爷爷!”阿六惊呼一声,赶忙上去帮忙,蝠却已经将那白玉刀鞘从陆无名身上抢走,转身跃入树丛中,那是真正堪比野兽的速度。
阿六将陆无名扶起来:“没事吧?”
陆无名摆摆手,脸色有些煞白。
阿六道:“先回去吧。”
陆无名虽心有不甘,也别无他法。先前在洄霜城中撞到时,对方的功夫远没有诡异凶猛到这种程度,却不知为何在短短数月内,竟会突飞至此。
两人一路出山回了日月山庄,恰好遇到陆追。
“你要去哪?”陆无名问。
“还能去哪。”见他二人都安然无恙,陆追方才松了口气,道,“昨天彻夜未归,今天眼看着天又要黑了,还不准我进山去找不成。”
“叶谷主同意爹出门了?”阿六稀奇。
陆追道:“叶谷主身体不适,躺了一整天。”
阿六愈发稀奇起来。
原来神医也会身体不适。
三人回到院中,阿六又道:“若叶谷主也病了,那我去外头再请个大夫来吧。”
“不必了。”陆无名摆摆手。
陆追道:“爹受伤了?”
“在山中遇到了蝠,被他击了一掌。”陆无名倒了一盏茶,“只是内力凶了些,并未带毒,也没有伤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