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扣门,衣袖滑下,尹静便看到那到泛着青紫的死白肌肤,里头还像有蛆沿着血管在爬,几块突起动来动去,令人作呕。他恍然大悟,原来那女子软香下边藏的是死人身上的腐臭味。
“别看了,”眼见门就要被打开,另一红衣女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没准是二主人的人,他可不就那样,见不得我们。”
说这话时,她戏谑的目光还止不住地往门内扫。
“……”
那红衣女偏头思索良久,“有理,还是快走吧。”
待到她们走远,尹静一口吊着的气才放下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这些玄妙玩意一窍不通的他惊魂未定地问叶风城。
“是傀儡术的一种,”被灰尘呛得咳嗽不止的叶风城说得极为笃定,“应该是活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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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傀儡,顾名思义是用活人制成的傀儡,性凶,喜食活人血肉,比起寻常的木头人更像行尸走肉。那根木楔子是咒眼——三寸长的槐木芯削成钉,用血写咒文晾干,然后钉入活人后颈,死后便能为施术者所用。
通常来说,活死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可不知那群女子的主人动了什么手脚,使得她们不仅行为举止像活人,还能像思考、对话。但比起这些,尹静更想不透的是,叶家家法甚严为何会出现这种公然使用邪术、藐视凡人生死的家伙?
“叶家先祖里出过这种人吗?”
“不知,”叶风城对那个所谓的主人充满防备,“但他应该就在这里。”
没得到回答,也想不透这当中有何玄机,尹静索性闭嘴。
他们越往主人居住的地方走,沿途的景物就越显陌生,只能通过地形大致判断身在何处。
过了正午,阳光变得刺目起来,可低矮的楼阁错落在茂密的林间,流水潺潺,倒也凉快。走到了回廊的尽头,前方豁然开朗起来。广阔的庭院里随意搭起了几根支架,上头爬满了藤蔓,再偏远一点的地方是桫椤树。风起,满庭飞花纷纷扬扬,不像是春日的盛景,倒像是落了雪一样漂亮。
这就和叶风城记忆的庭院里没什么区别了。
“又起雾了。”
尹静不安地说。明明是阳气正盛的午后,可那和叶高岑书房里如出一辙的雾气一来,他周身的暖意就被剥夺去了,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叶风城回头望去,他们来时的路如笔墨入水,变得模糊不清。退无可退,前面就剩下一条路可走,竟然有点“请君入瓮”的意味在里边。他说不清那神秘的作画人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可既然都在这儿了,再拒绝就没什么意思。
右侧的假山后头有条隐蔽的小径,小径走到尽头是一栋供主人家纳凉的竹吊小楼。他们踩着竹梯上了楼,发现四周挂着薄薄的纱幔,日光照下来,通透亮堂,显然不是个好的藏身之处。
从这里正好能看到庭院里发生的一切。
叶风城远远望去,那里空无一人,寂寥得很,但他却像看到了什么心仪的景色一般,兀自微笑起来。病人忌大喜大悲,所以他一直笑得很少,像一尊易碎的玻璃塑像,眼见这笑如春花初绽,却来不及凋零就被其他东西惊扰。
“有人来了。”
他随手在半空中写了几笔,那无形的符咒如一张绵密的大网,将他和尹静二人包裹起来。
明明人还在这儿,可身形却如融于水中,消失不见。
·
来的第一个人是个衣着考究的年轻人。
他眉眼里有几分神态和叶风城一模一样,从侧面印证了他就是这里的主人。唯独和叶风城不同的是,他面上一片难以言喻的恐惧之色。
像是刚刚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他跌跌撞撞地爬上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有没有什么东西跟来。从叶风城他们所在的地方只能看到他微微颤动的背影,听到他急促的喘气声。
尹静忍不住去看叶风城,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这年轻人吓成这样。
叶风城没搭理他,只是伸手在他背心里写了两个笔画繁多的字。
确定了自己暂时是安全的以后,年轻人开始执笔写信。笔落到洒金的信笺上,窸窸窣窣地响,墨是好墨,带几分涩的幽香似乎有安神的效力,可恐惧的阴云仍旧笼罩在头顶,这年轻人抖得那样厉害,如秋风中的芦苇,写几个字就又要从头再来。
又一次失败后,他暴躁地把面前的东西都扫到地上,玉镇纸撞石砚台,脆响叮当,好不痛快。
他发疯发得彻底,什么东西都不肯再爱惜了。眼见从他的怀里掉出一样东西,他恶狠狠地盯着它看了良久,还是捡起来重重摔了下去。
碎玉飞溅,叶风城却躲也不躲,面颊上被割了几道口子。
这看得尹静心惊肉跳。原先他总抱有侥幸,觉得他二人身在画中,周遭一切都是虚假,应该会有所豁免。可这片片碎玉打破了他的幻想,清楚地告知他,即使是在画中,他们一样会受伤,甚至会死。
发泄够了,那年轻的叶家人将纸墨笔砚一样样捡回来,重新铺好。他喘得很厉害,如害了痨病的人,可他的手已不再抖了。写完那封信的yù_wàng如此迫切,像油锅似的煎炸着他的心肺。
他一气呵成写完了信,装进信筒,招手换来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鸮鸟。
鸮鸟机警地盯着他,像是对他的处境感同身受般悲鸣着。
“这里已经被那鬼玩意占据,江先生若是来,只怕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