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颤了颤,从昨天开始,就有一个猜想在我脑子里,只是我软弱得不敢再抱有任何期待了。这时候,即使心里有个声音在阻止自己,我却还是问出了口:“你的意思是……他爱的是我——谢怀荣?他不是说过……”

“我不知道!”他急促地打断了我,“我上哪儿知道?”他的声音又低落了下去,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中模糊了他的眼神,“他爱不爱谢怀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爱我,他也不爱你。”

我低头,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股冲动让我想在我如今的情敌身上得到答案。我现在才意识到,原来他这些日子的一言一行,在我心里划了一刀又一刀,我伤痕累累,有疲惫的感觉,有过放弃的想法,可……我从没放开过他。我还在企图在他身上寻找出蛛丝马迹,治愈我的伤口。

我终究是这么贪心的一个人……明明想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啊,就算我现在还在这里,明天、后天……那究竟还能有多少时间。算起来,至多也只有四十多天,我还能存在这世界上。

四十多天。

我还能做什么?不,应该问问自己,我还企图做些什么?

我心里乱极了,叹了口气,我问范智鸣借了根烟。我忘了这事小谨的身体,一时间只能捂着嘴在范智鸣鄙夷的眼神下闷咳得弯下腰。

好一阵才缓过来,我掐熄了烟头丢在垃圾桶里。我坐到了范智鸣边上,犹豫着还是问他:“他昨天晚上和之前很不一样……”

范智鸣顿了顿,“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怎么会这样?他白天的时候……”

“不,应该说是他还清醒的时候。”范智鸣吐出了烟圈,“我也是无意中才知道的。我平时见到他的时候和你见到的样子其实没什么差别,前年……那次他从医院里跑回了家,我去找他,发现他那时候特别脆弱,一直在喊‘哥’,后来我才知道他喊的就是谢怀荣。他发了疯一样在砸客厅里的东西。我……哎,总之那次之后我就留意到了。他在我面前从来也没有脆弱的时候,所以根本没有一丝破绽。等他醒了,他又正常了。我后来问他还记不记得那晚的事情。他表示记得。我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还想着那个人,是不是爱他?你猜他当时什么反应?”

范智鸣没想要我的回答,他很快接着说:“他当时沉默了一阵,才笑着对我说那个人走的干净,留下那些东西在折磨他,还不准他发次脾气?我当时心里就想着,大概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对那个人是什么感情,恨他,这个我没怀疑,但……爱他呢?可能他自己都说不明白了。不过,我没有再问他这些。我一直相信,那个人死了,是他自己没福气,他先退出了,那我为什么不能去争取我想要的?而且我不信我斗不过一个死人。可惜,斗不斗得过死人我是不知道,但有一点已经不需要怀疑了,我斗不过卓奕飞。是我自己把心都掏给他,还谈什么别的?”

“这人啊,就是犯贱,不犯贱就活不下去了。”他自嘲地笑了起来,像是说服了自己,又像是放弃了自己。他把烟头丢开,转头注视着紧闭的门。“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习惯了。没看到那个结局,我是不可能走开了。年轻人,你确定你也想要这样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此时,我真的说不清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这世界上,有一个男人爱着我的男人,如果我还活着,眼前这个人我一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听他说他的烦恼?

可问题是……我死了。

如今的我是不是该为此感到高兴些呢?至少我不在了,也有别人可以给他幸福。我该感激的吧?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以前听朋友唱一首歌,‘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我当时看着歌词,心里是很不屑的。我爱的人,他的幸福只能由我来给!得蠢到什么地步,才会做出‘替我去爱你’这样的结论?

可是真的身临其境呢?【我无法陪伴你的下半生,若有人可以,让他陪你,我不会怪你。】如果我是临死的人,我一定可以对他这样说。可是谁又为我这样的处境作出过假设?

我死了,我爱的人还活着。而我又活过来了,却不能重新走进他的生活,因为我终究还是要离开的……这个还‘活’着的我心里祈祷他活得好好的,可他拥有另一个人给的幸福我却又做不到大度。或许我的感情太狭隘,又或者我对待这段感情是早已失去了理性,像个孩子死死抓着他的糖果,根本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也许我该更成熟一点,更豁达一点,更理智一些,这样……去祝福他。去成全他的幸福。

现在想这些却没多大意义了,我对现在和对接下来的生活完全失去了目标,一片茫然。

我还可以有四十多天的时间,四十多天,该如何面对奕飞?他恨我,我可以离得远远地,让自己正式退出他的人生,可能在他幸福的时候无法祝福他,但到底,也是欣慰的。可若他不是恨我,而是……

我苦涩地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如果真是那样,那我更不能再有任何行动了,我大概应该这一秒就消失个彻底,还他一个平静的生活。而不应该自私地……可是他到底是怎样的?我看不明白。而我到底该怎么做,我也没有丝毫的头绪。

我又想起了那个老者的话,珍惜当下。

当下是什么模样我尚且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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