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是硬着头皮答:“是。”
吴女士喝了口面前的果汁,这才慢条斯理道:“你用不着骗我。刚才你们那点小动作我都看见了。”
季延冷汗立马下来了,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我…”
吴女士自顾自道:“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你们肯定在酒店住的同一间房。你今天跟我去我的酒店,不许待在这边。”
季延试图挣扎:“可是——我明天早上还有比赛。”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了,吴女士立马重重地把玻璃杯磕到茶几上。
她冷笑着问季延:“比赛?你还想着比赛的事情?我看你不用参加了,明天一大早直接跟我去医院。”
她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叫季延不知道该从哪一点开始反驳。
季延只好说:“明天就是半决赛了,真的对我很重要。我们从去年就开始不断地比赛,才终于比到明天。我不去,也是对我的队友不负责。”
吴女士便笑他:“去年就开始了?花这么长时间啊?你把这个时间花保研上,你估计都能上清华了吧。”
季延:“……”
简直无法沟通。
然而,到底还是季延先让步:“我可以跟您走,但前提是明天早上我要能来参加比赛。”
吴女士却说:“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要么你乖乖跟我走,要么我去帮你找组委会给你申请病退。”
☆、双主席89
季延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知道吴女士的,一直没跟吴女士提出柜的事情,是因为他知道吴女士百分之两百无法接受。
一个人的观念跟成长经历和社会环境息息相关,吴女士就是典型地深受家庭环境影响的人。
季延的外公一直没有正经工作,外婆天生瞎了一只眼睛,偏偏吴女士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上面只有两个姐姐。
在那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她们一家一直饱受别人的欺凌和白眼。
于是吴女士要强得很,什么事情都要争做最好,却也无意识地把自己活成了别人所期望的样子,活在了世人评判的标准和眼光下。
在吴女士的世界观里,人一定要挺直腰板接受所有人钦羡的目光,不能让别人在你身上挑出一丁点儿毛病,也不能能给别人留下丝毫话柄。
她自己是往这个方向尝试的,并且也试图让季延也向这个方向发展。
标新立异做另类是不对的,早恋是不对的,不想结婚生子是不对的,就更不用说同性恋了。
在他们这一辈看来,同性恋大概是怪胎,是原罪。
道理季延都懂。
但也正是因为他清楚吴女士年幼的时候都经历过些什么,才越发不忍心把血淋淋的真相剖开,放到吴女士面前。
季延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吴女士对同性恋的想法。
当时他们一家坐在车上,季父在开车,季延无意中提起,说他有个同学是同性恋。
吴女士头也没回,张口就是一句:“恶心。”
那会儿季延苦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所以,当吴女士没有大惊小怪、没有尖叫,只是心平气和地坐在他面前让他跟她走的时候,季延一时不知道是该感谢她没有上蹿下跳,还是该跟她解释同性恋不是一种病。
倒是吴女士先不耐烦起来:“你还在纠结什么?还想着你那比赛呢?也不嫌丢人吗?”
“丢人”两个字仿佛刺痛了季延的神经。
他一直以来都自认循规蹈矩,最离经叛道的一件事情无非是喜欢上了沈时樾,仅此而已。
他的火气“蹭”地一下上来,却又在对上他妈妈的眼神的时候一下消失无影。
季延最后只是很无奈地笑了一下:“只是打个比赛,怎么就丢人了?”
吴女士却也有理有据:“这是你留给人家的话柄啊你知不知道?你藏着掖着倒也罢了,你还偏要往人多的地方挤——到时候流言四起,你真不怕被戳脊梁骨吗?”
不等季延再说话,吴女士又开口:“你也不用说了,我刚给你爸发了信息,我让他过来檐城一趟,正好我这几天都在这边,咱们好好把这件事情解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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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樾回了训练室,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他人在心不在,脑子里一直想着刚才的事情,担心季延会不会被教训。
半晌,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屏幕随之亮起。
【季延:明天我可能不能上场了…学长,对不起。】
沈时樾盯着屏幕看了好久,屏幕暗下去又亮起,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复。
半决赛对他们至关重要,能留到半决赛的队伍,都是实打实的强队,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去季延,对檐大无疑是重创。
但对沈时樾而言,他完全没考虑这个。
说起来也许有些自私,但他更多担心的是季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