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雪歪了歪脑袋,清澈的眼瞳中满是疑惑,而下一秒,黑暗中就直扑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抱住乱雪的大腿往后一推,乱雪意识到来者是人,也不反抗,自行往后退了两步,挡在江循面前,面色警惕。

那小男孩趴在地上,似乎在摸索些什么,而捏到那只碎裂的竹蜻蜓时,小家伙呆滞了三秒有余。

江循识时务地放开了捏住乱雪衣角的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事实证明,江循很有先见之明。

“呜哇——”

小男孩不鸣则已,一开腔哭喊声就直干云霄,唬得乱雪脸色都变了,撒开了剑柄,单膝跪地:“怎么,怎么了?”

男孩悲伤地抹着眼泪,哭得直打嗝儿:“你……你赔!我的竹蜻蜓,我做了好久的!我……呜啊——我刚才在窗户那里玩,不小心飞出来了,我费了好大工夫才悄悄溜出来……给你踩坏了!!你赔你赔!!!”

江循闻言,稍稍阖上了眼睛,用灵力探查了一下,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脏才在腔子里安定下来。

山阴村并非空村,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只是他们不开灯,不开灶,不吭声,只躲在屋里,不敢出门。

……果然很奇怪。

江循无意在这里多耽搁时辰,拉拉乱雪:“快些走,这里不安全。”

拉了一下没拉动,江循才转过脸去,发现乱雪竟然被缠得眼泪汪汪的,手足无措地直盯着自己瞧,带着哭腔委屈道:“公子……公子,坏掉了……怎么办?要赔的……”

……失误。他竟然忘了乱雪只有五岁孩童的心智了。

江循郁闷:“一个竹蜻蜓而已。今夜你再做一个,明天早上赔给他不就结了。”

没想到那小孩子却率先发了难,不依不饶,哭唧唧地哼:“不要!这是我亲手做的,我第一次亲手做的玩具,一次都没有玩过……娘亲说蛇娘娘这月要从村里挑童男童女吃,不准我出门,说会撞上蛇娘娘,被蛇娘娘挑中……我为了弄这些碎竹片,足足挨了两顿打,现在全都没有了……我……呜啊——唔?”

在小家伙碎碎念到一半时,江循便俯下身来,拿过那裂成两半的竹蜻蜓,在指间一翻,再一覆,一只完整的竹蜻蜓便出现在了江循掌心中。

男孩的眼泪还挂在腮上,呆愣愣地望着完好无损的竹蜻蜓,揉了揉眼睛。

……这复原能力真好用。

江循把竹蜻蜓朝上轻轻一丢,男孩立刻伸了双手捧住,检查一番,发现的确连个擦痕都没有,才仰起头来,望着江循,眼神如同仰望天神。

江循把手掌压在了他的头发上揉了揉:“男儿有泪不轻弹,懂不懂?”

乱雪和男孩同时擦擦湿漉漉的眼睛,乖巧地接受了训诫:“懂。”

见男孩的情绪稳定下来,江循便趁机深问了下去:“谁是蛇娘娘?”

男孩用衣袖用力抹抹鼻涕:“蛇娘娘住在虎泽涧里头。一年要吃两个小孩子。……不然,蛇娘娘就不让爹爹他们进山林。进去了就会被吃。”

江循微蹙眉: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虎泽涧有个蛇娘娘?这么赤果果的妖魔作祟,秦氏就没个人出来管一管?

江循继续问:“你知道蛇娘娘是何时现身的吗?”

男孩自从瞻仰过竹蜻蜓恢复原样的神迹之后,对江循完全是有问必答:“是去年来的。……去年村里死了不少叔伯,大家商量着要建蛇娘娘的祠堂,要筹钱。我爹爹卖了一件银狐皮才凑齐的钱呢。”

这么算来,蛇娘娘驻扎在虎泽涧,也不过一年有余?

江循还未进一步发问,那男孩便很乖觉地抢答:“你们是不是还要问胡大娘家的事情?我娘今天告诉我说,胡大娘就是因为不想自己的孙子被吃,要搬去山阳村,结果就被蛇娘娘下了降头,死掉了。”

江循斟酌了一下言辞,问:“你们……要如何献祭给蛇娘娘?抽签吗?”

男孩显然还不知道害怕为何物,蛮爽朗地答道:“不知道。蛇娘娘春秋两季会来,她自己挑选小孩吃,也不知道谁家会被选中。”

……妈的这妖魔一年要来吃两次豪华自助,也不怕撑着。

小男孩捧着竹蜻蜓,顶着张泪痕未干的小脸道:“……蛇娘娘今天晚上就来。我先回家去了,要不然我娘亲找不到我,要着急的。”

目送着那小男孩的背影登登登地消失在夜色中,江循的嘴角微微抽搐。

不是吧?要不要这么寸?

《兽栖东山》原著里可没提过这一节,毕竟照原主的尿性来看,说亲议婚这种事情他该无比热衷才是,不会像自己这样,为了躲避亲事,大晚上地跑到这里来抓蛇……

还没等他想完,乱雪就猛然大叫一声,吓得江循一个倒仰跌坐在地,他刚准备伸手去抓乱雪问问他鬼叫些什么,就见那家伙竟然无情地抛弃了自己,一骑绝尘狂奔而去。

很快,在不远处,传来了两具肉/体的沉闷撞击声,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个熟悉到过分的声音。

“喂!!你……你?抱什么抱啊!你这是不敬!你这是犯上!我……我宫家家主……你——唔!不许摸我的腰啊混蛋!”

“……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乱嗅什么!我哪有什么味道!给我放开!”

江循:“……”

……宫异来这里作甚?

而且,他总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时,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脑袋上,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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