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一眨眼就过去, 叶亚作业还没写完就又回到了学校。

大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走进学校, 叶亚笑着跟纪淮远说拜拜:“纪叔叔我们一个月后见啦!”

有自行车驶过,纪淮远把叶亚拉近一些,目光掠过他的脸庞,稍作停顿,道:“你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

叶亚拍开他的手, 露出牙齿大笑:“您就别操心我了我肯定吃好喝好!亏不了自己的!”

纪淮远颌首。

叶亚怕时间不够, 他还要去趟宿舍, 没聊几句就要进学校, “纪叔叔你回去吧,我进去了, 拜拜!”

话音刚落,就拔腿跑进大门里, 一溜烟儿便不见了身影。

纪淮远定在原地, 陆续有学生经过,甚至还好奇地回头看他,纪淮远顿了一瞬,他改变主意,没去书店而是往小巷里去。

他不知道鹏鹏家的地址,只能站在巷口守株待兔,守了大概有两个小时,还算幸运,被他守到了。

鹏鹏一身运动服要去公园跑步,看到纪淮远着实吓了一跳,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思议,“你、你找我?”

纪淮远“嗯”了一声,他来的路上就环视了一圈哪里有店铺可以坐下来交谈,“距离这一千米远有家咖啡店,看上去不错,吃早餐了吗?我请你。”

鹏鹏心存疑虑地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他皱眉盯着对面正专注看菜单的男人,他犹豫了一会儿,终是迟疑地开口:“是亚亚发生了什么吗?”

闻言,纪淮远抬眸,目光清冷地扫过来,他颀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点在菜单上,答道:“他没事,不过,我过来找你的目的确实与他有关。”

鹏鹏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当他傻啊,他当然知道是和亚亚有关了。

纪淮远顿了顿,他合上菜单,对上鹏鹏的视线,神色认真,“我想问你叶亚以前的事。”

鹏鹏僵住。

侍者端来了几份甜品和两杯咖啡,鹏鹏这一趟来得跟鸿门宴似的,他得好好宰一顿,尽往最贵的挑。

鹏鹏咬了口松饼,含糊地问道:“你想问哪方面的?”

“全部。”

鹏鹏撇撇嘴,嘀咕一声,“咋突然对亚亚这么关心了,你可以直接去问他啊。”

纪淮远反问道:“我问他他肯告诉我?”

“所以您就找到了我呗?这不成心破坏我们哥俩的深厚感情吗,以后亚亚要是知道了会痛揍我一顿的您信不?”鹏鹏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纪淮远说得没错,叶亚只能藏在心里压根不会告诉他。

纪淮远道:“他不会知道,我会保密的,你大可放心。”

鹏鹏又啧了一声,好半晌只顾得吃松饼,直到一块松饼全都进肚,他才缓缓道:“哥,你知道亚亚爷爷怎么死的吗?”

纪淮远没答话,他神色凝重地抿了口咖啡,苦涩在口内蔓延,连着舌尖都是苦味儿。

“他爷爷是被片区收管理费的混混打死的,也不算直接打死吧,打成重伤没过两天就熬不住去世了……”鹏鹏自嘲地笑了笑,“连这片儿警察都这么说,不构成犯罪,是他人老了扛不住,抢救失败属于正常死亡。”

“可是亚亚知道警察在包庇那些混混,他们人多在这地儿势力大,谁会为了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来惹他们呢,这世道永远没有电视上演的那么正义,只能靠自己,他只能变得强壮以暴制暴,等长大了报仇,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这样说吧。”

纪淮远眉头皱得越紧。

鹏鹏没心情吃东西了,咖啡店在缓缓播放一首优美舒缓的轻音乐,听在耳边竟有点哀伤,他揉了把脸,继续道:“亚亚上初中要比小学花钱不少,所以爷爷想着多挣些钱给亚亚存学费,他想着去卖菜卖茶叶蛋,到各处地儿摆摊,那天他还没开张就迎来了收保护费的混混,爷爷不舍得给钱,还没一分钟那些混混就对他拳打脚踢,亚亚放学和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地面上还有一滩碎了的鸡蛋,周围摆摊的人见我们来了连忙跟我们说发生了什么,还说了是哪几个混混,但是当时却没有一个人来帮帮爷爷……都只顾着自保……”

“当时天气很冷,下雪了吧好像?亚亚眼泪一直掉,求着他们借手机叫救护车,爷爷经过手术后还是没能坚持,他年纪大了确实扛不住,都没有睁眼看亚亚一眼就去世了。”鹏鹏越说越觉得心里忒不是滋味,他不想再说下去了。

纪淮远也没有说话。

空气陷入安静,静谧得让人窒息。

好一会儿。

纪淮远的手机响了,是叶亚打来的。

一接通,叶亚欢快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诶纪叔叔,您现在先别说话我正躲厕所给你打电话呢,差点忘了冰箱里有酸奶快过期了,您赶紧吃掉呀别浪费了。哎我操,老师也来上厕所了,我先挂了啊!”

彼端传来“嘟嘟”的回音,纪淮远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静静地听着回音。

鹏鹏试探地问道:“亚亚打来的?”

纪淮远放下手机,从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

“哥,算我求你了,你能对亚亚再好一些吗?”鹏鹏又摸了把脸,苦笑两声,“你别看他一副老子天下最屌啥也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很难过啊。”

纪淮远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他像是没听见鹏鹏的话,半晌后才沉沉地应着:“嗯。”

十月份天气已经转凉,晚上温度更是降得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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