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场大火,震惊了整个余县。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所有的百姓茶余饭后的讨论话题,无非就是月前张家某天清晨无辜起的熊熊烈焰。

听说那大火烧了三天三夜久久不熄,将张家的书房典藏烧得干干净净彻底化作灰烬。

听说有人在那天的天空中看见了一只单足、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巨鸟冲天而出,最终消失在火红的云端之中。

听说张家最小的少爷张子毅在大火中受了惊,从此卧床不起,二少爷张子萧不知道为何受了伤,也不再出现于人们的视线当中。

听说,张家差点一夜之间落败。

后来还是张家那个往日里最不起眼的大少爷,在最关键的时候站了出来主持大局,安排家中伙计清点损失,重新置办损毁的家具,并开始招工准备重新修葺已经被焚毁的书房。

每一天,人们都可以看见身着白袍,腰间系着一条旧旧的蓝色腰带的少年在张家门前进进出出,少年身形瘦弱,面色苍白,脸上倒是总挂着一抹懒洋洋的笑容,对谁说话都是温吞文雅的模样,他随身就带着一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叫春凤的小丫头。

人家都说,张家的大少爷不起眼,打扮朴实无华,倒一点不像是大户人家少爷的模样,唯独腰间挂着的那杆极为精致的鎏金镂花豪笔,看似有几分尊贵。

这一日,刚从祠堂里拜祭祖先出来,张子尧便撞上了在外头等待多时的账房先生,新请来的年轻人早些年读过些书,会打算盘,重要的是对张子尧的话言听计从,为人老实手脚也干净,这会儿跟张子尧仔细请教了书房修葺的一些费用问题后,不多废话,转身便去干活儿了。

张子尧绕着张家溜达了一圈,见大家都各司其职,忙碌得很的模样,唯独他自己闲着没事,干脆打发了春凤去玩,自己则躲进了书房里,于空荡荡的书房中坐下,看着桌上一堆从大书房里抢救出来的残本,抽出两本弹弹灰,翻开看了两眼,又兴致缺缺地将它们塞了回去。

一本看似古老的卷轴从那堆书的最上方掉落,束带松脱,卷轴散开,掀起灰尘无数。

“咳咳!”

张子尧嫌弃地挥了挥手,挥散那些灰尘,片刻后动作一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放下了手,又重新在书桌后坐定,小心翼翼地解开了手上的绷带,掌心被之前的断笔扎破的伤口太深,至今尚未愈合,稍微有拉扯便会有鲜血溢出。少年因掌心的微痛蹙眉,一只手高举,用牙咬着绷带,另外一只手则去书架上摸索止血伤药……

指尖碰到冰凉的药瓶,药瓶一滑,滚向远处,少年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不顾一只手有伤撑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伸去抓药瓶,不幸的是那药瓶越滚越远,最后“啪”地一下从书架上滚落,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张子尧看着散落一地的黄色药粉,发起了呆。

片刻尴尬的死寂,正当少年庆幸此时书房没有他人看见自己方才的狼狈模样,突然,在他的身后,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嗤笑。

张子尧背后一僵,赶紧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少年微微瞪大眼:不是吧?大白天的见鬼了?

“往哪看呢?小蠢货,”懒洋洋的男性嗓音响起,“低头。”

“……”

张子尧下意识地低下头,于是便看见,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撑着的古籍卷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他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抬起来,紧接着就看见神奇的一幕:本该是死物的竹简之上,用极为细腻的手法画着一座山,一棵松以及云雾几片,松树的枝头上坐着一名身材修长高大的英俊男人,他身着描金黑袍,有一双血色瞳眸,如雪长发松松束起。此时,男人正坐在松树枝头拢着手,一脸嘲弄地看着画外的少年。

作为一幅画像,它有什么资格嘲弄大活人?

不对。

“哇!画像说话了!!”

第六章

张子尧大喝一声,连退三步。

画中男人蹙眉,像是不堪忍受那一惊一乍的惊呼:“叫什么叫,你这傻乎乎的村里少年模样也敢自称张家后人?画像说话很奇怪?你不也曾亲自画出只小鸡把自个儿家烧没了一半?装什么装。”

张子尧被对方一系列提问问得哑口无言。

最后,举着自己还在哗啦啦往外滴血的手,眨眨眼,不耻下问:“你谁啊?”

被提问的男人冷笑一声。

他清了清嗓子,原本懒洋洋的坐姿稍稍挺直了一些,看上去生来就极为刻薄的薄唇勾起,英俊的脸上露出个讨揍的嚣张笑容。

“本君烛九阴,也就是你烛龙大爷,小蠢货,人虽蠢,血的味道却意外不错,手掌送来,且让本君再来一口!”

画卷里的人,说话了。

还神经兮兮地管他要血喝。

“……我肯定是最近太累了,都产生幻觉了。”张子尧嘟囔着,双眼放空将那摊开的画卷拿起来,抖了抖,一边碎碎念道,“晚点儿还是寻个时间,到药铺里抓些个安神药吃吃才好……”

“安神药就不必了,抓点核桃补补脑倒是有必要,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也有……咦,别抖画卷,人都叫你抖晕了。”

嘲讽外加不满的声音从少年手中欲卷起的卷轴中传来,他收拾画卷的动作一僵,沉默片刻,还真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无表情地将那画卷重新在桌子上放下,摊了开来。张子尧拢着袖子弯下腰,微微眯起眼,挺翘的鼻尖凑近了卷轴里那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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