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寒意刺穿脊背,他瞬间记起那个画面。

记起了那一刹那,瞳孔失焦的阿静是怎样凛起眼神,一把揪过刺伤自己的那个人,折断他的兵刃,按倒在地,徒手夺过那半截砍刀,先是剁去了他的右手,再一下一下地扎进胸口和腹腔,到那人咽了气都没有停,活活将他捅成一团肉泥。

再然后,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村匪们回过神,丢下其余三人全部向他冲去,而他终于放开那具尸体,低着头缓缓站起来。

紧接着,便是大开杀戒……

身体里的妖魔鬼怪一齐冲出樊笼,凝成一股浓重的杀意,却不是风华霸道的杀意,而是至极的残忍阴毒。

那道眼神印在丁隶的脑海中,久久散不去。

而那个人,还是阿静吗……

——外来的都是祸。

千年的老话再一次验证了。

百里之外的山坳中,被盖好的毯子原封不动,炕上那个男孩却已病死。老村长倒在杨树底下,脖子里淌出一条红河,河的中央有一座沙洲,是跌坐的姑娘,流血的嘴半张着,大眼睛不再水灵了,空洞地透过狭窄的院门,望着山外的方向……

蓝景轩的客厅,钱助理站在茶几对面。

“荀爷说了,这次的事您办得漂亮。”她笑道。

齐谐靠在沙发里,没应。

“最后一个案子也要再接再厉哦。”

齐谐哼一声:“没事就滚吧。”

“嗯?”她玩味地抱起胳膊,“齐先生以前不会这样说话呢。”

“是吗。”齐谐冷笑,“往后我就这么说话了,你还是快些适应得好。”

钱助理不再多言,转身走了,不一会儿门又被打开,齐谐正要发火,扭头一看是丁隶站在玄关。

“怎么回来了,你该在医院多休息两天的!”齐谐赶紧上前。

“在哪休息都一样。”丁隶笑笑,扶着鞋柜慢慢走进来。

齐谐架起他的胳膊进了卧室,垫起枕头让他靠好,才在床边坐了下来。

丁隶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挠了挠脖子:“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是。”齐谐质问道,“谁让你那天推开我的!”

丁隶唔一声:“下意识让推的。”

“就算我被捅上一刀过一天也就好了,谁叫你多此一举!”

“哦,那下次有危险我把你推到前面挡着。”

“一言为定。”齐谐无比认真。

丁隶浅浅一笑,犹豫片刻试探地问:“那天我走之后你们又回村了吗。”

齐谐点头:“我们回去和村民好好谈了一下,他们答应去医院看病。”

丁隶知道他在说谎,还是接着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走了,马梁二人去归心堂复命,我自己回了静坊。”

丁隶低头看着被子。

齐谐没注意到他神情的异样,抬手试了试他的脑门:“你好像在发烧。”

丁隶轻轻挡开他:“没有,是你手凉。”

“就是在发烧。”齐谐起身,“我找个体温计给你量一下,不行你还得住院。”

“阿静。”丁隶喊住他。

“怎么了?”

丁隶缓缓抬头:“张师傅都告诉我了。”

齐谐一顿。

“你们杀了全村的人,是吗。”丁隶轻声问,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对方却点了点头。

“为什么。”丁隶沉沉地说。

齐谐只笑:“还好你没死,否则就不止屠村那么简单了。”

丁隶心中一震:“如果我死了会怎样。”

“那静坊的人全得陪葬了吧。”

“包括张师傅和小桃他们吗。”

“没错。”齐谐满不在乎,“我从前和你说我对付不了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从今往后只要我乐意,我就能拗断任何人的脖子。”

丁隶的胸口起伏了一下:“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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