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果然也被伤了,我心中叹息。开口道:“我的一个朋友被囚在暮云山庄受了重伤,须得立刻医治,还望……”

话未说完,一阵笑声响起。

“暮云山庄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进来吧。”

我本欲解释我与暮云山庄并无敌对关系,但是眼见大门打开,还是先把一剑惊鸿送进去,其他事押后再谈。

走进门去,异花飘香,焚香氤氲,墙垣是一色的白,低头的仆人侍女具是脚步轻盈没有一丝声响。

那日跟在霄鸿云身边的侍女前来招待我,将我们安置在一间甚是舒适的院子,一位医者随后便到。

一剑惊鸿躺在床上,漆黑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我,随着我的移动而转动,大夫刚要为他把脉便被他快如闪电地出手反扣住。

大夫惊呼一声,我同时出手握住他的手腕,稍晚一步恐怕大夫要从此换一只手把脉了。

“松手好吗。”我安抚他,“让大夫给你看病。”

他垂下眼帘瞧着我握住他的手,慢慢的松开桎梏:“好。”

我摸摸他的头,对大夫笑道:“继续吧。”

大夫擦掉额角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再次把手放上去,专注诊脉。

“气虚体亏,重伤未愈又添新伤,好在心脉护住了,慢慢修养不是问题。”

大夫开了药方离开后没多久,有侍女通知我宫主有请,一剑惊鸿拽着我的衣角不让我走,我好说歹说总算让他安心修养,自己前去像宫主道谢。

曼陀罗悄然绽放,奢华的宫宇内,麝香氤氲。风华绝代的女子斜倚在长座上,神色慵懒,钗妆尽褪,乌发委地,手中的烟斗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再吐出来的便是白雾飘散的薄烟。

“你就是孙儿提起过的玄和璧。”

她面貌甚是年轻,不想竟是霄家兄弟的祖母,着实令人惊诧。

我拱手道:“在下正是玄和璧,见过宫主。”

“云儿和雁儿一直在赌谁能先把你带回来,没想到你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上了一剑惊鸿,这个局他们都输了。”

我道:“实乃意外,多谢宫主出手相助。”

“意外?我倒不这么认为。”她斜睨我一眼,“在暮云山庄遭到武林正道围攻,本应葬身火海的你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天意不成?”

“人之命数,冥冥之中自有定论。”

“依你之见,我的命数如何。”

我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掠,心中了然,“命不久矣。”

“哈哈哈,”她笑道:“孙儿们与我朝夕相对都未能发现,你却是一眼看破。”笑声中尽是洒落,又尽是落寞。

我心里惦记着村庄之事,既然已经谢过,便欲告辞。

“何必着急。”无双宫主道,“你难道不该陪陪我这个将死之人,安慰两句再走。”

我道:“宫主年愈耄耋,长寿而死,何须安慰。”

她一口烟呛在嗓子里,连咳好几声。“我的年龄,就不劳你猜测了。”

我道:“宫主虽然驻颜有术,但我还是能看出年岁,不算猜测。”

“我看你是想气死我。”她顿了顿,摆手道,“罢了,你若是放心一剑惊鸿留在我这,我也没理由阻拦你。”

“放在宫主这有何放心不下,等我回来再去探访霄鸿云与霄鸿雁二位好友,告辞。”

离开大殿,感觉到身后意味深长的视线消失,我想原来霄鸿云喜欢看人背影的习惯是从祖辈遗传下来的。

待我返回村庄,发现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已是遍地尸骸,五一活口,祭祀竟结束了。

为我指路的老者到底是心存慈悲助我一条生路,还是怕我撞破他们的仪式,我是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径直走去,一条黑河顺着高低起伏的地势流淌在我脚下,我盯着漂浮着各种秽物的污水,将手伸了下去搅了搅拌,口中默念口诀,待云彩染上晚霞的颜色,我才慢慢起身。顺着河流,在一处废墟前停下。

三具来不及火化的尸体倒在地上,观死状乃是自相残杀,他们的身下是一个巨大的血字图腾。

没有见过的纹路。

我眼睛眯了眯,忆起听过两次的天机老人,或许可以去问问他。武林中的事,武林人最为清楚。

将纹路记下,我又在村内绕了一圈,却再无收获。

暮色低垂,回到无双宫,小侍女一见我立刻迎了上来。

“先生你可算回来了。”

我看她那好似见到救星似的激动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走到客房但见一剑惊鸿拿着我那把朴剑强撑着站在门边不让人靠近,一干人等僵持在门外。

我赶紧走过他拉到房内。

“你为何不休息。”

他任由我把他按回床上,闷闷道:“玄和璧。”

我给他盖上被子,应道:“嗯,我在,何事?”

他又好像忘了要说什么,盯着我好半晌,憋出一句:“你的剑不好。”

我笑道:“下山随手买的,不过五纹银够好了。”

他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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