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方牧的男人身上充满了谜团。
新一轮的刑讯又开始了。方牧对于警察的手段一清二楚,无非是不断地重复问一些一样的问题,直到疲劳将嫌犯击败,露出破绽。但这些对受过专业训练的方牧来说,连挠痒都不算。姓名、年龄、哪里人、去干什么、跟陈国锋什么关系、怎么会遇上死者……
问询的是一个年轻的警官,大约是警校刚毕业,满脸的年少气盛,情绪都写在脸上。常旭东坐在旁边,默不作声地观察方牧的神态,忽然插嘴道,“当过兵?”
方牧懒懒地抬起眼睛瞄了常旭东一眼,没反驳。
年轻的警官一拍桌子,怒道,“问你话呢?”
方牧又耷拉下眼皮,不痛不痒地回答,“当过。”
“几几年入的伍,属于哪个部队,什么兵种?”常旭东继续问。
“只是一名普通基层士兵,后勤部队。”想了想,方牧又补充了一句,“嗯,养猪的。”
这个吊儿郎当的回答显然令年轻的警官非常不满,但他还来不及发作,就见一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的男人忽然倾过身,鼻子嗅了嗅,忽而转向常旭东,认真地说:“牛肉红烧面啊,你们公安局管饭吗?”
年轻的警官忍无可忍,刷拉一下站起来,抓起方牧的衣襟,恶狠狠道,“给我严肃态度,老实交代,别东拉西扯,别忘了你现在身上背着一条人命。”
方牧垂着眼角静静地回视,丝毫不受威胁。常旭东深深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出去了,再进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碗刚泡好的方便面,连同筷子一起放到方牧面前。
方牧也不看人,拿起筷子就低头稀哩呼噜地吃起来。
刑讯室的门被敲了敲,进来一个女警官,俯下身悄悄在常旭东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常旭东立刻站了起来出去了,没过多久,刑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方牧嘴里塞满了面条,鼓着两颊的抬起头来,这一看,嘴里的面条再也咽不下去了。
站在常旭东前面的男人,高大魁梧,每一块肌肉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一张如大理石般坚硬的脸被一道可怖的疤分成了两半——
老马!
第十四章
咔哒,手铐被打开。方牧活动了下手腕,又伸了个懒腰,抬眼就对上年轻警官强忍着愤怒不满的脸,咧开嘴,露出一个欠揍的笑。
老马与常旭东公式化地握了握手,领着方牧出了公安局,上了一辆黑色的悍马。一坐上车,方牧习惯性地扫了一眼,迅速而不动声色地掌握了车内的情况,然后懒懒地靠在座位上不出声。开车的是个年轻的小伙,腰板挺直,大理石般的脸上镌刻着坚毅律己之类的东西,一看就是军人出身,只悄悄地透过后视镜观察方牧。他的动作虽然隐蔽,却没有逃过方牧的眼睛。
老马上了车,车子往黑暗中驶去。良久,方牧动动嘴巴,“有烟吗?”
老马从身上摸出半包烟,连同打火机一起扔给他。方牧点了一根,脑袋凑到窗边往外望了望,听见老马问:“你过得怎么样?”
“挺好啊。”方牧依旧望着窗外,随口敷衍道。
老马点点头,“那就好。”
方牧转过头惊悚地盯着老马那张吓人的脸,“你这么温情脉脉,老实说,我的心肝脾脏肺受到了严重的惊吓。”
老马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怕啊?”
方牧嘿嘿一笑,嘴贱道,“怎么不怕啊?我这就怕您久别重逢,肾上腺素一激增,强烈要求非礼我,你说我要是不答应呢,挺伤你自尊,也伤感情,但我要答应呢,我又觉得挺不堪的。”
老马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放你娘的屁!”顿了顿,他决定不跟这牲口走拐弯抹角的婉约派了,直接说明了来意,“你知道死在你手里的男人是谁吗?”
方牧撩了撩眼皮,不吱声。老马也没指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方牧,平铺直叙道,“金万,外号屠夫,有两年的雇佣兵经历,泰国大毒枭巴颂的结义兄弟,巴颂很信任他,生意上的事很多都交给他去做,这几年在边境地区异常活跃。”
照片中的男人穿着迷彩,抱着步枪站在一辆军用吉普旁。方牧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哦,那他怎么这么想不开,跑这儿来了?”
“他不是想不开,他是被人追杀。上个月,巴颂被杀了,他的生意地盘在一夕之间被人接手。金万侥幸逃脱,从他进入中国边境开始,我们一直在注意他的动向。但金万很狡猾,而且又受过反追踪训练,直到碰上你。”
方牧耸耸肩,不置可否。
老马深深看了方牧一眼,“但这些都不是我来见你的原因。干掉巴颂的是近几年崛起的另一号人物,人称四面佛,道上客气点叫他一声小佛爷,这位佛爷自己很少出面,沾手的生意却很广,甚至传言他跟国际上的恐怖组织都有关系。这几年,我们一直都在密切关注这个四面佛,但得到的信息却少得可怜。直到最近,我们得到一个消息。”顿了顿,老马问了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还记得你的最后一次任务吗?”
方牧一愣,怎么可能忘记呢?当时他作为卧底潜入一个国际犯罪集团,历时长达三年,为了这次任务,他的战友都折损在里面了,最终是他亲手将猛虎刃插进了犯罪集团首脑庾柏凉的喉咙。
老马知道他记起来了,颇有深意的目光盯住方牧,说:“有消息说,这个四面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