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了一会儿,张开手,只见指腹上染着一抹浓烈的红色,而玫瑰花瓣已有部分斑驳,褪成粉色。
常清廷不敢置信,纳闷地看着花。
荣三鲤似笑非笑。
“常先生,据我所知,烈焰美人在国内尚未栽培成功,凡花店出售此花,皆是往月季上喷涂红色颜料,以假乱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在送人礼物之前,可否先掂掂自己有多少真货呢?”
她把花瓣丢回他怀中,笑得勾人。
常清廷最好面子,当众出了个大糗,羞得脸都没地方放,再也不敢缠着约她出去,跑出门把玫瑰往垃圾堆一扔,冲回自家饭庄里。
顾小楼收起笤帚,对荣三鲤投去赞叹的眼神。
后者则冲那帮食客说:“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大家吃好喝好。”
回后院前,她下意识地扫了眼门外,发现原本士兵站着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心中顿时隐隐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下午一点,预感应验了,那辆全城也找不出第二辆的黑色汽车来到锦鲤楼外,霍初霄下车走进店门,坐在昨天的座位上。
食客们又见到这位神秘来宾,不约而同噤声。顾小楼有了之前的教训,一刻也不停顿,未等他们开口就先跑到后院,让荣三鲤出去避避。
荣三鲤撸高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正弯腰在缸中抓黄鳝,闻言偏头想了想,起身甩甩手上的水,朝外走去。
顾小楼一把抓住她。
“三鲤,他是来找你的!”
明知对方的目的还主动出去,不是自投罗网么?
“锦鲤楼是我的。”
荣三鲤只说了这一句,就推开他的手,坚定地向前走去。
一进大堂,她便从众多食客当中,一眼找到霍初霄的所在。
他坐得端正笔直,深蓝色的军服上没有一条褶皱,无比妥帖地包裹着他修长完美的身材。乌黑的短发掩藏在军帽下,只露出鬓角的短茬。
他的眼睛比一般男人的大许多,眼角往上挑,本会显得张扬和轻浮,却被浓黑的双眉压住锐气。
鼻梁高而精致,嘴唇偏薄,这样的五官配上白皙细腻的皮肤,难怪小时候总被人认作女孩子。
可是如今的他是凌厉而沉稳的,与记忆中那个精致秀气的少年早已判若两人。一路走来手中所染的鲜血,已经让他身边的空气时时被血腥味笼罩。
荣三鲤定了定心,走到桌前问:
“想吃点什么?”
“你这里有什么?”
“你喜欢的都没有,你不爱的都有。”
霍初霄轻笑,玩味地看着她。
“你骗人。”
“哦?”
“我爱的明明就在我眼前。”
此话一出,店内食客的耳朵都竖了起来,迫不及待偷听二人之间的桃色八卦。
荣三鲤漠然道:“霍先生可真会开玩笑,您面前的是桌子,莫非您喜欢啃桌子不成?”
“哈哈哈……”
偷听的人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范振华的视线在店内扫了一圈,他们感受到杀意,立刻乖乖收声,埋头吃饭。
霍初霄看着站在面前的女人,相貌还是之前的相貌,衣着也是同样的风格,却莫名让人有种士别多日的陌生感,仿佛内里已经产生什么变化。
他的视线落在她卷起的袖子上,眸光沉了沉,冲她招手。
荣三鲤一动不动,拿着记菜用的牌子,故意朗声把话说给所有人听。
“霍先生想点什么菜说就是,我耳朵不聋,听得见。”
难怪她留着这些食客,敢情是拿他们当盾牌,挡住他说一些她不想听的话。
霍初霄心底一片清明,语气平静地问:“荣老板可知平州有一道名菜,叫南肠北做?”
“不知。”
“南肠北做,就是用川州特产灌肠,以北方做锅包肉的方法加面粉制成,外形看起来与灌肠无干,实际上内容却还是灌肠。”
荣三鲤面无表情地问:“霍先生想说什么?本店没有川州灌肠,更没有东北大厨。”
霍初霄道:“我的意思是,有些东西即便改头换面,本质却变不了,菜是如此,人更是如此。”
荣三鲤面露警惕,拿着笔的手指收拢了些,正色道:“霍先生,您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思想境界非吾辈所能及,小店怕是没有您能看入眼您的东西,我想还是另换一家,有缘再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