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倾诉。”
纪莫说。
在孙瑜绅怔忡的眼神里,纪莫定定看着他。
“想听故事吗?”
“免费?”
“有偿。”
“哦?”
孙瑜绅勾起嘴角,纪莫看他一眼:“需要你的听后感。”
她弯起腿,抱腿坐在沙发前边的座垫上,一手举起红酒杯,喝了一口。
“时间太长,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纪莫嗤笑一声。
笑声反而成了一种讽刺。
手里的红酒杯反向晃动,酒液打着旋,沉淀的酒红色沿着玻璃杯一圈圈反复旋转,好似重新掀起过去那不能回首的时光……
————
和其他的许多学生情侣一样,只不过纪莫的这段初恋,来得有些晚。
直到高三上学期,她和陈睿才真正在一起。
当时,一面应付高强力的学习压力,一面还得瞒着家长和老师,可即便这样,纪莫仍是乐此不疲。
因为不同班,纪莫和陈睿又不敢光明正大,只能靠□□和信件来往。
闺蜜顾可和陈睿同班,于是,她就担负起信件来往传递的工作。
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维持了几个月之后,有一次,纪莫前一晚给顾可的信被她的母亲发现,就这样,顾可母亲把事情告诉了纪莫的母亲,纪莫父母都知道了这件事。
当时,家里几乎是闹翻天,为此,纪莫平生第一次挨了父亲的耳光。
纪莫哭着跑出去,她跑到陈睿的家附近,陈睿冒着大雨来接她,两个人第一次,在外面的小旅馆住了一夜。
也是那晚,纪莫由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
后来纪莫母亲去学校闹,陈睿母亲陈淑华当着同学和老师的面,给了自己儿子一记狠狠的耳光。
然后,她给纪莫母亲鞠了一躬。
“小儿高攀令千金,从今天起,他们不会再有联系。”
那次,纪莫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母和陈睿的父母有很深的过节,甚至牵连到上一辈。
后来好一阵,两个人都没再联系。
高三下学期刚开学,纪莫生了场大病,陈睿偷偷去医院看她,被护士发现。
两个人和好。
彼此都答应对方,一定要瞒着所有人,甚至连顾可都没告诉。
纪莫买了一本日记本,两个人轮流保管,然后把一些私密的悄悄话都写在里面。
再后来,那个大雨天,陈睿忽然提出分手,也就出现了孙瑜绅撞见的那一幕。
高考结束,陈睿成绩跌破所有人的期望,被迫只去了当地的一所职高,而纪莫,则是考到了北京传媒大学。
也是那一年,陈睿父亲过世,第二年,陈睿自杀未遂,得了中度抑郁症。
发生这一切时,纪莫都不在他的身边。
母亲调动工作去了北京分公司,为此几乎是天天看着纪莫。纪莫一开始以为陈睿会跟她常常联系,可开学三个多月,陈睿一通电话都没有。
陈睿的电话号码被陈淑华换了新的,纪莫不知道号码。
后来还是顾可,偷着去医院看陈睿,要了陈睿的号码,给纪莫。
纪莫得知陈睿发生了那些事,同时,顾可也告诉她,纪莫的母亲去北京之前曾经找过陈淑华。
两个人当时打了起来。
这件事当时在纪莫念得那所高中流传很长一阵,只不过纪莫人去了北京并不知道。
纪莫和母亲吵过,都无济于事。
纪莫的外公旧社会的时候是个地主,跟陈睿的外公既是邻居又是很好的兄弟,可后来陈家落魄,陈睿外公不知什么原因举报了纪莫外公地主的身份,造成外公家被人抄,几块地都被收了。
当时纪莫的母亲只有十几岁,看着那些像土匪的人进来搜家,吓得躲在纪莫外婆怀里浑身哆嗦。
也是因为这件事,造成纪莫外公去世过早,纪莫外婆一个人带着七个子女艰苦生活。
后来顾可告诉纪莫陈睿生病了,纪莫想回去,母亲却以死威胁。
为了帮助陈睿走出病情,纪莫在宿舍没人的时候常常给他打电话,可一方面又担心事情会被陈淑华发现,纪莫又不敢天天打。
再后来,陈睿病情有所好转一阵。
二零零八年的时候,陈睿病情再次复发。
这次,很严重。
纪莫曾经偷跑回来一次,可当时被陈淑华给拦在了病房门口。
她跪求她,不要再来了。
二零零八年四月四日,清明节,陈睿在电话里告诉纪莫,他会去北京找她,让她安心在那等他。
可后来——
————
纪莫的故事结束了。
她和的孙瑜绅聊天的位置也由客厅变成了阳台。
今天多云,一半月亮都藏在了云里,不过依然能看到月亮周围的光就像一片沙帐似的,倾泻下来。
纪莫坐在躺椅上仰望天空,一边讲故事一边喝酒,故事讲完了,手里的酒也喝完了最后一口。
孙瑜绅是一位合格的倾听者,整个过程他不发一言,只是静静聆听。
纪莫的语气很淡,淡如止水没有一点味道,即使说到陈睿自杀的时候,也是平静的如一潭汪水一样。
孙瑜绅久久沉默,他双臂搭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跨海大桥。
还是纪莫,先开口。
她说:“这就是你应该听的故事,我的过去。”
口中的红酒有些酸涩,纪莫抿着嘴,试着融化掉最后一丝酸涩。
时隔这么久,她再次回忆那段青春,说不出是一种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