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他大概也看出了我的战略,拉拢西凉这根墙头草。钱给西凉赚,女儿给西凉的老头子娶,儿子又娶西凉的公主。”

沈岭笑道:“要不你也向西凉求婚?”

杨盼第一个跳起来喊:“我不嫁!”

杨烽愣了一会儿,意识到转眼虚龄十三的他,婚事也快要提上议程了,顿时也跳起来:“我也不娶!”

皇帝拍了他脑袋一下:“才多大个小鬼!你想娶媳妇,我还不让呢!”

沈岭摇摇头:“那只有陛下您了……”

这下轮到皇帝跳了:“沈岭!我的皇后是不是你亲妹妹?!”

大家看沈岭遏着笑容的样子,知道被耍了,个个气哼哼坐下来。沈岭拱拱手道:“大家都互相通婚了,其实和没通婚也就一样了。我们现在处在强势,拉拢西凉,还不必要这么覥着脸。西凉若有买粮的时候,陛下不要囿于成见,该卖还是卖,不赚钱白不赚嘛。倒是——”

他略略沉吟的一下:“可否把王蔼叫回来,问问北边的情况?”

皇帝挠挠头:“修书给王蔼,倒不是难题,难在他现在是柔然的驸马,只怕有很多不便——单看穿越北燕的领土回来这一条,就是千难万险了。其他的,先走一步看一步。我就不信西凉的李知茂没有求到我的那一天!”

本来香喷喷吃着栗子的杨盼,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嘴上已经停了,怔怔地听父亲和舅舅谈话。

沈岭何等细心的人,早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等这段国事谈完了,他对杨盼招招手说:“阿盼,我还有事要请你帮忙呢。不知你有没有空?”

杨盼从走神中回过来,点点头说:“有空,阿舅尽管吩咐。”

沈岭道:“那就先和陛下告退了。我新编的《前朝鉴》,关于前朝宗室一块,其实有些细节还不确,阿盼懂些,我和她聊聊去。”

皇帝面色有点尴尬:杨盼懂的那些,无非是他没称帝前,曾经被逼娶了前朝的永康公主皇甫道婵,虽然两个人有名无实,但是到底是他心里的一桩丑事——杨盼跟着他住在公主府上一阵,沈岭大约就是问那一段内容吧。他欲要出言阻止,沈岭却给了他一个“淡定”的眼色,然后对杨盼笑道:“来,阿盼带路!”

外头是建邺几年都没有下过的大雪了。杨盼拿斗篷裹紧了脖子,长长的狐肷风毛把她的小脸蛋衬得娇小玲珑。一身鲜艳的大红色走在茫茫的雪地里,静静地看一看也觉得陶醉了。

沈岭跟在她身后信步走着。服侍他们的宫女宦官知道这两个人的秉性,都是远远地跟着。

杨盼无意识一般,从树丛里抓一把雪往天上一抛,随即仰头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小酒窝显出了一瞬,又消失了,眼睛眨巴眨巴,闪啊闪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沈岭问:“阿盼真的舍得见你阿父阿母为你的婚事这么着急?”

杨盼回眸看着舅舅,神色落寞:“我翻来覆去想过很多遍了。找一个人随便嫁掉,阿父阿母会高兴,可是我会不高兴;不嫁,他们又为我担忧,总是不快乐。可是……”

沈岭看着她咬着嘴唇,一脸为难的样子,一句话就戳破了她:“可是你还想着北燕那位化名罗逾的皇子。”

杨盼的眸子瞬间变得晶莹了,仿佛有泪花在里头打转,但她坚决地摇摇头:“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国不同,道不同,心意也不同。他有他心里的牵挂和坚持,我不想为他牺牲——因为我一牺牲,我的父母,我的国家,也会随之为我的选择而牺牲。”

“若我不愿意委屈了自己的心,”她最后说,“我只有不嫁,心里有他,但是不在一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沈岭刮目相看似的,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阿盼,我还小瞧了你。”

“但是——”他负手看着漫天撒落的鹅毛大雪,深深呼吸着清冽的空气,“人哪,都是被推动着走的,走到哪一步,我们谋划得再细,也无法谋划到全局。所以当年你阿父是个赌徒,绝顶聪明的赌徒,我便把我的宝押在他的身上,自己亦变作一个赌命的赌棍了。咱们有时候得牺牲梦想,但有时候也未必啊。”

“阿舅。我听不懂。”杨盼老老实实说。

沈岭偏头看着她笑:“前朝大楚的宗室,是皇后所生的嫡子女,其实只有三个:末帝建德公是最后一位帝王,他有一位亲兄长曾是太子,却被废后暴卒,还有一个妹妹……”

“就是逼着我阿父娶她的永康公主么?”杨盼提着她就撇嘴,“我反正对她没有好印象。”

沈岭笑了笑说:“你知道她后来去哪儿了?”

杨盼摇摇头。

沈岭说:“北燕皇帝叫叱罗杜文的,掌控人心的手段算是精妙。他深知你阿父最大的弱点就是家人,所以,曾经和前朝废帝、末帝合纵,逼你父亲娶永康公主,然后趁机又求娶你母亲——这样的话,当时你的父亲若不愿意而造反,实力不足,只消里外夹击,就是死路一条;若是答应了,少不得抛别爱妻,迎娶公主,也会被牢牢地控制在全无势力的建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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